坊间‖在妈妈身边的日子

□ 孙川孜

明天就轮到四弟来接班伺候妈妈了，我感到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可又觉得不舍。

妈妈老了，需要人照顾。俗话说：你养我小，我养您老。侍候年迈的母亲虽然有些辛苦，但只要妈妈能好好地活着，就是我们的幸福。因为，有妈妈，就有家；妈妈在，家就在。

妈妈的名字叫于爱珍，年轻时是胶东抗日女子中学的学员，194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新中国成立后一直从事林业技术领导工作，威海刘公岛、烟台烟台山、海阳丛麻院蚕场，莱阳梨产地、孔孟之乡的邹城蚕种场、沂蒙山区的临朐蚕种场都留下了她奋斗的身影。

妈妈中年患病留下了许多后遗症，右眼失明，左眼只有0.3的视力，右手也不能写字了，但身残志坚的她仍坚持学习，不断探索，拖着病躯重新锻炼用左手一笔一画地写字，写下了不少诗歌、散文、对联，先后发表在全国多家报刊，所写的手稿有几大箱，摞起来一米多高。

妈妈在90多岁的时候整理出版了《晚霞》《晚晴》《名联撷翠》《养生诗话》《心声古风诗》等作品。邻居有个叫吴阳的小朋友，才9岁，在上小学，知道后就来家找于奶奶学习写诗。妈妈没有进行居高自傲的说教，而是像朋友那样交流，共同研究什么是诗，怎样才能写好诗。两人有时争论，有时笑语连连，吴阳直到家长叫回家吃饭才离开。在于奶奶的鼓励帮助下，吴阳成了学校里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还当了班长，二人成了忘年交。

妈妈不仅养育了我们兄弟姊妹，也为民族解放和国家革命建设事业奉献了青春热血和精力。怀着对党的忠诚和对人民的热爱，她一直严于律己，宽以待人。20世纪80年代初，我刚参加工作，工资不高，经济上有些拮据，一次感冒了，回家想用妈妈的医疗卡去拿点药，因为她是离休干部，药费全报。妈妈知道后说，我的医药费全报，是党和国家对新中国成立前参加革命的老同志的关心爱护，但家属不应该享受。我感到很委屈，但还是用自己的钱去拿了药。

因为妈妈是抗战时期的老战士，先后获得了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四枚奖章，党没有忘记她，共和国没有忘记她，特别是临朐县委组织部和老干部局，对她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在妈妈生病后，积极联系救治，临朐县人民医院从院长到科主任，以及有关医务工作者，表现出对老党员老干部极大的尊重，尽心尽力，这一切都让妈妈感到很幸福、很满足。

妈妈是属牛的，1925年生，年龄大了牙也没有了，为了让她吃上菜，我们就熬稀饭、做汤粥、包饺子给她吃，全家还实行了轮流照顾的制度。她现在睡觉不分黑白，时间短，有时几分钟就要起床，每次起床就要拉尿。一次天快亮了，妈妈躺在床上对我说，我也不想这样，主要是怕拉尿在床上给你们添麻烦。听完妈妈说的话，原本精疲力尽有些抱怨的我一下趴在妈妈身上，泪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妈妈到什么时候想的也是别人！

妈妈经常说：老了就讨人厌。可我们兄弟仍觉得能照顾妈妈是福气！大哥说过一句话：“子女对父母的好不及父母对子女的百分之一。”这句话激励着我们，或如清代文人蒋士铨诗里所言：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大哥的朋友也说过：随便一看，似有些平平淡淡，仔细揣摩乃令人叹羡之风景线，其中既有前世所修，又有今世贡献，其中所蕴福缘，非常人所能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