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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评苏联小说《父亲们》》

类型:冒险 喜剧 武侠 泰国 2021 

主演:卢洪哲 Defconn 金泰元 金光奎 徐仁国 李成宰 安七炫 梁耀燮 

导演:金泰浩 

剧情简介

漫评苏联小说《父亲们》



文/马家骏



1979年苏联莫斯科的“青年近卫军”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小说集,名曰:《1979奇趣小说》。这部小说集收集了一些有趣而又深刻反映苏联生活的作品,它提供的社会信息量是丰满的。内中,不少在艺术上别有情趣,在创作的技巧与手法上,有独到之处,值得我们研究、借鉴。其中的维·别倩肯的中篇小说《父亲们》就是这方面的一个代表。

这篇小说属于所谓“道德题材”之类,或曰是一种教育小说。其实《父亲们》不仅仅写了四个道德面貌不相同的父亲,而且更写了受到不同家庭影响和社会陶冶的四个儿子。小说的标题其实应该叫《父亲们和儿子们》。但是这四家的父亲和儿子,在道德和精神方面,各自并不是对立的。好父亲教育下成长的是好儿子,坏父亲熏陶下的则是坏儿子。因此,小说如果起名叫《父亲们和儿子们》的话,就和屠格涅夫的著名作品《父与子》重复了,会被人认为,小说写的也是子辈反对父辈的保守落后的斗争。所以说,只看标题《父亲们》是不够的,还应注意儿子们。他们也是描写的重点,是教育的对象。

这样,四个儿子和他们的父亲们,以及他们周围的人群,构成了一幅当代苏联社会生活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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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评述的方便,我们还是先来简化一下对这四对父子的称呼。

维克多是医生彼得·费多罗维奇·阿列克谢耶夫的儿子,可简称为医生之子。他就是小说中的维护正义而遭杀害的青年人。拉吉克是贸易公司副经理弗拉吉斯拉夫·阿尔卡吉耶维奇·伊兹沃里斯基的儿子,可简称为经理之子。他是一个无业的高级流氓,杀人犯。奥列格是厂长尼古拉·维克多罗维奇·叶里尼可夫之子,可简称厂长之子。他跟拉吉克是朋友,后来与拉吉克分道扬镳,是一位好青年。瓦列里是车间主任费多尔·马卡罗维奇·卡那申科的儿子,这是一位自信的青年工人,知错能改,成为了有用的人。

经理之子是小说注意的重心,情节是他制造的,他是漩涡中间的人物。这是一位阔少爷,父母有优厚的生活供养他。他几次考不上大学,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他与不三不四的人交往,穿阔气时髦衣服,坐出租汽车,出入于咖啡厅。这位被父母娇惯坏了、被社会邪风影响了的年轻人,在没有进入小说时,就干下了大坏事:酗酒后调戏和追打女青年,因此被拘留。不止如此,他还勾引厂长之子与主任之子,让他们一起被拘留。小说一开始就是经理为儿子的获释而奔走。但获释后的经理之子,不但不痛改前非,反而继续酗酒,醉了之后,遇见曾经为保护受害姑娘而抓过他的民兵即医生之子,便在人背后捅一刀,杀死了人。小说通过经理之子不思改过从而犯罪的道路,以期对青年人进行道德教育。总之,小说的情节和思想教育意儿全是围绕着这个人物展开的。

厂长之子与主任之于是两个陪衬人物,起一种比较作用。小说只是说厂长之子生得眉清目秀,喜爱体育运动和现代音乐,天真单纯而好学;主任之子不满意搬箱子的工作,善于思考,会顶撞他老子。这两个人物写得有些概念化,给人印象不深。他俩的作用,是陪衬经理之子;三人一同去喝酒,参与经理之子追打女青年,一同被拘留。他二人获释后接受教训,经理之子再来约请去玩时,便不再与之为伍,逐渐变得正派了,没再卷进杀人案件.小说用这俩年轻人同经理之子比较,写出两条道路来,指示给苏联青年读者以一条正路。

医生之子即民兵,在小说中完全是个影子。在小说前半部,他只是被人们口中提到,如何维护治安和正义,抓了坏人。在小说后半部,只在夜间闪现在经理之子面前,即刻成了死尸。与其说这是个人物,还不如说是个情节与思想的僵死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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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作者是一位富有阅历的成年人,他写年轻人并不十分成功。他笔下的年轻人只是构成情节的因素而不是有独立生命的艺术形象。但他笔下的父亲们却是作者社会观察与生活体验的结果。四个父亲中,有两位是生动的,充满了社会内容的。而这两位中,以生动的程度而论,首推反面人物经理。一般说来,写批判的形象,丑化他,是比较容易生动起来的。次之是车间主任,这个好人身上毛病不少,写来也还有血有肉。至于写厂长,在艺术上是较差的。这是小说表扬的人物,花费的笔墨也十分多,但是形象还是有些苍白。尤其用这个正面人物说教时,以及特设地把目前生活和过去战争年代生活联系对比时,总给厂长以伟大传统的心理内容,这就使形象干瘪而概念了。那些教育、传统之类的说教出现在人物的内心世界里,就显得十分勉强。至于医生,同他儿子一样,也只在小说快结束前出现了片刻。尽管用了专章描写他、说明他,但医生这个人物是不能用定质定向的评述充斥得生动的,他依然只是一个影子,构不成艺术形象。

经理这个人物,写得生动,反映了苏联当代社会生活景象。这是一种得利的官僚。苏联有这样一层人,他们掌握着国家紧俏物质,再加上有一定的权力,于是以物谋私、以权谋私。财物是他们打通社会一切通道的工具。这种人在苏联畅通无阻干了些不合理但合法的勾当,谁也奈何不得他什么。他们生活得依然优越,洋气。这种阔人行政位置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经理,但是神通广大,使一方人敬仰欣羡。小说中的经理先生就是这种人,他摆阔气、耍跟头、会交际、能造谣、善自吹,长于掩饰和装腔作势。这是一种极为自私的人,他的家庭和儿子是宇宙的中心。虽然不能说他纵子行凶,但儿子的犯罪却是他娇惯的结果。这个人物很有认识意义。但这种人在苏联社会并不受法律处置,他依然生活得很阔绰,他的人生观依然合法地支配着那一层人的行为。这样,从另一种角度,也告诉了我们关于苏联社会的信息。

车间主任这个人物,小说写得很真实生动。这是一位好人,但也是一个官僚。此人虚荣心很强,总怕影响了他作为好干部的印象。他儿子跟经理儿子一起获释,他得去拘留所接儿子,但在走廊里看宣传画挺认真。一是显得他“满不在乎”,二是显得他“原则性”蛮强。回来路上见了熟人,便指着往拘留所送东西的提包,说是出来买点什么,用以掩饰家中丑事。至于回家教训儿子,则颇为滑稽,像在讲台上发表演说一样大谈公民责任、工人荣誉、道穗法律,又扯到了劳动竞赛,只差桌上摆一只会议主席台上常放的盛开水的长颈玻璃瓶了。其实这位主任,并不关心工人生活,常常欲软伯硬。他管理生产不善,弄虚做假谎报成绩。碰到矛盾便息事宁人。但他守法,听上级命令,自我要求严格,是一位忠实而平庸的官僚,一位无用而装腔作势的好人,这种人在苏联社会里何其多也。所以说,这位父亲的形象真实而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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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虽然写了他表扬的人物——厂长和医生,但是艺术上并不成功,这点,我就略去不说了。然而,它写起极次要的人物、用以构成社会风俗画叭常常一两笔就勾勒出那些一闪现的过场人物、背景入物,甚至登场的次要人物来.在这方面,作者抓人物外观的特征并加以艺术地突出的本领还是高强的。

给经理报告其子被抓的那位姑娘,作者只写她穿着进口大衣,染红的长发半边脸,一幅大眼镜,骨瘦如柴,拱起背走路,这幅漫画肖像就构成了。

厂长去探望儿子,见拘留所办公室门前排队等待的人群。作者只勾勒两个人的肖像,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一个是长发小伙子在走廊闲逛,东瞅西瞧,打着轻声口哨,抖动着一条腿。一个是穿绿大衣、抹唇涂睫的年轻女人。她瘦腿上穿洋丝袜,外穿肥大红皮靴,邋邋遢遢,忽而发怒,忽而得意洋洋,走路身子乱扭。再加上爱咳嗽、拄拐杖的老头之类,一幅世态画勾勒出来了。这幅画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声有色。写得颇具特点。

此外,车间的工人,咖啡馆里的男女,医院的神经料专家,厂长办公室的女秘书,也被一两笔勾画得浮现了出来。

上述的次要人物,只是活动的背景,并不进入情节,似乎可有可无。但作者意识到这样一条创作规律:没有这些人物陪衬,主要人物就游离于生活只成为了情节的说明;有了这些人物,才能较全面地用所构成的世态风俗画给主要人物以活动环境。但是,写这种无关情节大局的人物,不可能费很多笔墨,但也不能只简略到剩下一个名字和性别,既要写成形象的东西,又不能占去篇幅,那么,唯一可行的就是在仔细观察的基础上,抓住人物的特征,简略的几笔勾出神态米从而达到艺术目的与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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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倩肯名不见经传,并不是什么大作家、大手笔:《父亲们》这本薄薄的中篇小说,也不是什么为世人侧目的杰作。如果我们不加以评论,也许它就默默无闻地像天上的小流星一样,一瞬即逝了。要从这篇中篇小说中发掘出惊世的艺术创新,老实说,十分因难;何况,它还有不少败笔。不过,既然是一幅多少描绘了苏联生活的世态画,那么,它在内容上提供一定社会信息的同时,不能不在现实主义的艺术上提供一些有用的美学信息。一部并非伟大杰作的普通作品,其艺术上的成功之处,也不是毫无借鉴作用的。

这方面,我以为有两点值得注意。

一点是小说的叙述。小说本身就是叙述性的文体。几百年来,小说的叙述法和叙述样式多得很。要在《父亲们》之中找出前无古人的叙述是困难的。但它的叙述在其深入性上是应当留意的。

叙述语融入人物内心,这是解决第三人称叙述和人物主观展现之间矛盾的好方法。第三人称的叙述,是叙述人客观的述说。尽管,传统的叙述是万能全知的,但毕竟它是讲对象,而非对象讲。一到所写对象如人物,要展示其内在精神世界或人物对外部世界的观感时,第三人称的叙述就无能为力,于是得改变为人物的内心剖示,即心理描写。心理描写,应是一种第一人称的自我述说,用第三者向第二者(读者)讲第一者(人物)内心想了什么,总是显得不真切或者显得是一种猜测与编造。于是就有了第一人称,用目击者和事件参予者的自述方式来叙述客观世界和叙述自己内心。然而镜头的角度在时空上是有限的,对自我之外的另一位任何人的内心,如果要揭示其底蕴,则又成了猜测与编造。何况第一人称叙述超出叙述者耳眼的范围,便不可企及了。于是常见的传统叙述法,多数还是第三人称的。这里,叙述客观世界的叙述人的表达,同被叙述的对象的自我内心剖示式的表达,这二者常常会出现矛盾,或者在叙述转换时,显得勉强与突然。要解决好这个矛盾,叙述语溶入人物内心,是一个好方法。《父亲们》这部小说就在多处运用了这个方法。例如:当经理为儿子找到警察局后,听少校说另外两个犯事青年的父亲,一是车间主任,一是厂长时,他松了一口气。这时小说叙述人叙述道:原来另外两个人的父亲也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物,这就不必只让他一个人奔波了。这种叙述,其方式是第三人称的,是不出面的小说叙述人在述说,但显然其内容是表达了一种心情,揭示了一种内心态度.这种心境,却不是小说叙述人的,而是经理的,是他的一种庆幸,是他松了一口气的具体内心活动内容。在这里,叙述语溶入了人物内心,解决了单纯客观叙述的缺乏感情色彩和对人物内心活动猜测与编造的缺点。这样的例证在小说中,还有不少。如主任儿子预想明天党政工团“四方”会议情景的心绪,也是由叙述语方式表达的,使叙述人的口气和主任之子的心情合而为一。

再一点是小说的描写。

这部小说写人的外部肖像、动作 、神态,很少由叙述人单独的客观的加以描写。那样则把人物从环境、情节与周围人的关系中游离出来。一般说来,在人物登场之际和登场之后,用足够篇幅去描写他,这在传统的长篇小说中是常用的。如巴尔扎克、屠格涅夫就爱这样的写人物、介绍人物。在中篇小说中,如单独去写人的外部肖像、神态、服饰之类,一是篇幅不允许,二是离开了环境、情节,就与全书形成暂时的“两张皮”。这部小说在这方面的写法是在情节发展中,通过甲的眼光看乙,是在一定角度与观感心情的眼光中写要写的人物。如从经理的眼光看报信的女青年,从女秘书的眼光看厂长,从厂长的眼光看民警局排队的人群等等。这种写法写出的人物外观,结合着两种成份,一是作为叙述者对于对象的客观报写,一是摄像镜头或写作视点的主观色彩,即“眼光”的所有者对于对象的观感与情绪。由于形象是事物渗透了观察者的感情的结果,是主观的结果,这样,形象内在的倾向就自然表露在客观表相之中。

这部小说写人的内心世界,其描写法较丰富。由人物的微妙动作,显示其内心的波动,这是其一。如厂长见获释的儿子后,身子震动,发抖,突然想抽烟,不由自主地摸口袋。这种种表情与下意识小动作,表现着正派父亲对败坏门风与社会的亲生儿子的愤怒、诅咒及自我控制的种种心情。直陈人物心理,是其二。如经理从戴大眼镜姑娘那里得知儿子被捕,小说作者就直接把人物内心活动的内容揭示给读者看,看到他的张惶、侥幸、抱怨的具体心情。用回忆方式,引出过去时代的生活内容,揭示当前人物的思绪与联想,是其三。如在厂长回忆中,描写战地医院、敌机轰炸,实是显示人物当前病苦的感觉。内心独白,是其四。这些独白,有感受、有思辨,篇幅较一般直陈心理的段落要长,而且抽象。如经理儿子找厂长之子与主任之子再去花天酒地生活而被拒绝之后,他感到孤立,他对生活、劳动有自己的一套看法。此时,作者写了人物大段的内心独白,表现他思想深处的种种观念,表现他的思索与认识。

《父亲们》写景方面并不突出,比之于它的写人,要逊色一些。由于小说重在奇趣与教育,写的又是四户人家及其周围社会,画面多是城市的住宅、街道、工厂、办公室、民警局、医院、咖啡店等等,当然对自然景色不可能花过多笔墨去描摹渲染,但所写几处,用白描手法,略加点染,也还富有生机。开头的雪后清晨,故事以背景与环境。经理之子杀人的夜景中那黑乎乎的苹果树列、林荫道的雪堆与暗光,衬托了杀人者的凶狠、疯狂与恐怖的心情。结尾处七月雨过天晴的阳光、沙路、葱茏的草木,给人以清爽、明丽的感受,圆满结束全文。这些地方的写景,着墨不多,但颇有艺术情趣,是高手的描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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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人们评论一部作品,总是着眼其优点和长处,多肯定了应该予以借鉴之处。这样会造成一种印象,似乎它是完美无缺的。其实,就是伟大的名著,也是白玉有瑕的。世界上绝对完美的作品是没有的。一分为二地指出一部平凡的外国小说的缺点,告诉人们“不要这样写”,也是应该的。这才是合乎艺术评论的辩证原则的。

《父亲们》这部小说,有许多的不足或不成功的地方,显著的有几点:

一、 描写正面人物如厂长、医生、医生之子、民警局少校,显得干瘪

缺乏血肉。

二、联系过去传统时,十分勉强。几处在人物思索中,突然说出对过去战争的回亿,既没有引发的媒介,又没有思绪趋向的动机,突然忆出的内容,在逻辑上联不紧。尤其结尾处让厂长与医生去谈打仗,是特意的做文章,是说教。

三、结尾太拖沓,第十章与第十一章,完全可以一刀砍掉。这已是主要情节结束后的蛇尾,是主题点明后的赘文。一部小说在主题、情节、人物刻画已完成之后,再写两章无关的对话或某一二次要人物的其他活动,不是有些惹人生厌、大煞风景的事吗?

我们从《父亲们》之中,可以借鉴该如何选材.写人、写景的技巧,也可以看到应该戒除的毛病,从正面与反面部去受益,这样,对发展创作才是必要的。

刊于《外国文学研究》1986年第2期



(注:本文作者已经授权本头条)

(马家骏 河北清苑人,1929年10月5日生,现为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陕西省外国文学学会名誉会长(原会长)、中国外国文学学会原理事、中国俄罗斯文学研究会原理事、陕西省高等学校戏曲研究会原会长、陕西诗词学会原顾问、陕西省社会科学学会联合会原常务理事、陕西省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先进个人、陕西省教书育人先进教师等,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独著有《十九世纪俄罗斯文学》、《美学史的新阶段》、《诗歌探艺》、《世界文学探究》等12种;与女儿马晓翙二人合著《世界文学真髓》、《西洋戏剧史》等4种;主编有《世界文学史》(3卷)、《高尔基创作研究》等9种;编辑有《欧美现代派文学30讲》等4种;参编合著有《马列文论百题》、《文化学研究方法》、《东方文学50讲》、《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等40多种。

名列《中国作家大辞典》、《中华诗人大辞典》、《中国社会科学学者大辞典》、剑桥《国际传记辞典》(英文第27版)、俄罗斯科学院世界文学研究所《国外俄罗斯学专家名录》(俄文版)、《陕西百年文艺经典》等40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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