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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皇帝(13)

《嘉庆皇帝(13)》内容简介
嘉庆皇帝(13)

暮春过后,初夏来临,嘉庆帝正与后妃们打得火热,奏折偏偏渐渐地多起来,不是这个盐政贪污,就是那个大吏婪索。嘉庆想,难道刚刚整治的吏治腐败现象,现在又死灰复燃?他内心不由警惕起来。最令他头痛的是勒保等人征剿"教匪"一年来毫无进展。案头正放着徐天德带"教匪"入湖北、冉学肱部却进入四川的奏报。这军中的将帅一点悔改没有,仍旧黩贪懈玩!倭什布在奏折中说,勒保等将帅与前相比,前一阵子虽有所收敛,但现在已故态复萌,川楚"教匪"比去年更加猖獗。嘉庆闻报大怒。

可是,正当嘉庆帝要再整军队的时候,两个更让他震惊的奏折摆在他的面前,一个是初彭龄参劾巡抚伊桑阿,一个是揭发吏部书吏。两个案子直把嘉庆帝气得差点吐出血来。

伊桑阿在过去任山西巡抚时因斥骂手下,暴虐属员,勒索无厌而被罢官。嘉庆帝对他宽大处理,流放他到伊犁,后来又把他从伊犁召回,亲自接见他。伊桑阿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说:"奴才若不悔改,猪狗不如。"于是嘉庆帝又让他去贵州做巡抚。

初彭龄在奏折中说:"伊桑阿甫经莅任,便故态复萌,因沿途州县供应不周,即肆口谩骂;州县办差稍不如意即行撤回;又将黔抚衙署全行拆改,添置房数十间,耗银六千余两,又不发作,以扣缴养廉不足为名,勒令各府帮贴;甚至纵容家人逞威作势,索取属员门包;更有甚者,于石岘之战中,其驻扎铜仁,并未亲赴军营,却诳报上阵歼敌,扫荡逆剿,全境肃清,骗得交补议叙。"另一个奏折是劾揭吏部书吏竟然欺蒙上司,私用印信舞弊,愚弄五部堂司乃至侍郎尚书。吏部京兆相争,任书吏颠倒是非,变动案例。

两个奏折,摆在案头,令嘉庆帝恼怒异常,可又觉得无从治起。治军队恐无人任帅,治朝廷,恐朝中无可当大任之人。

正在忧愁时,朱珪登殿奏曰:"皇上,如今再不能手软了。军中,虽然可令那些渎职将帅戴罪立功,可是他们确是除贪婪淫乐之外,剩下的只有昏庸无能,如果再对他们放纵,实在于国不利。教匪之乱,绝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且皇上初政刚一年,去岁诛杀和珅,下诏求言,万民称快,国运昌隆,如今沉滓泛起,贪污腐败之风气又有死灰复燃之势,皇上决不可犹豫以待,令其形成势头习惯,从中央到地方该是狠心整治的时候了﹣﹣应该像诛杀和珅一样。"

朱珪的话,说到了嘉庆帝的心坎上,于是道:"朕正要整治中央、地方及军队,可一时黜去如此众多的大吏,新人从何而出?"

朱珪道:"臣想皇上最担心的是军中帅才,臣保举一人可担此任,此人叫额勒登保,旧属勇将海兰察麾下。胡齐幌挪用军饷馈送于诸将帅,唯独额勒登保拒而不受。其军中运饷之困难,也都由其自行筹办,从无借口为难。近二年来,诸军无不畏缩不前,而唯有额勒登保左突右击,而且从不虚冒功。额勒登保不仅是善战的勇将,而且还是廉洁谨慎的官吏,这样的人一定可以做领兵统将的元帅。经略之职交于此人,南方'教匪'可定矣!-﹣至于中央官员可选贤任能,不拘一格,要善于发现新人;地方大吏,更不足虑也﹣﹣也不必虑及太多。"

嘉庆帝此时觉得洪亮吉确有爱君之诚,于是首先下诏释放洪亮吉,决心重新举起剔除积弊、革新国政的大旗。刚好,此时京师大旱连月无雨,皇上多次祷雨未应,哪知皇上赦洪亮吉回籍的诏书刚下,京师即普降大雨,连月之旱,一夕解除。嘉庆帝得此效验,立即大刀阔斧地整顿起来。

首先处理了军队的一批旧将,诏逮勒保,判斩监候,明亮逮京问罪,永保拟处斩,后诏免斩流放。秦承恩重新处置,与宜绵、庆成等一起皆远戍伊犁,其余贻误军机之大小将官亦俱受惩处。同时授额勒登保经略印信,军队从此开始转入节节胜利。不过勒保因为是"斩监候",所以当时并未行刑,五年之后,被重新起用。

对伊桑阿则立即斩首﹣﹣这是嘉庆亲政后从快惩处贪赃大吏的第一个案例。

对吏部书吏舞弊一案,嘉庆帝也毫不留情,吏部尚书书琳宁被革去协办大学士及尚书职务;吏部侍郎范建丰、钱樾亦被革职;军机大臣刘权之亦交都察院严加论处,兵部尚书兼顺天府尹戴衢亨亦交都察院议处。同时选年富力强的英和入值军机处。

嘉庆帝如此痛下决心,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地整顿,又给国家带来生机。额勒登保是满洲正黄旗人,在海兰察麾下时,曾讨台湾,远征廓尔喀,每战必策马前冲,争先陷阵。海兰察曾对他说道:"你真是个将才,可惜不识汉字。我有一本满文的兵书,是从汉文译过来的,你熟读以后,他日定会成为名将。"

额勒登保接过海兰察的书一看,见此书名叫《三国演义》,便日夕揣摩,居然熟读,每战能出奇制胜。

如今额勒登保既受了经略印信,果然不负海兰察厚望。他手下有两员汉将,一名叫杨遇春,四川崇庆州人;一名叫杨芳,贵州排厅人。杨遇春以黑旗率众,敌望见即知为杨家军;杨芳好读书,通经史大义,应试不中,于是投笔从戎,来到军中,为杨遇春所赏识。额勒登保阵斩冷天禄,实是二杨的功劳。如今额勒登保授为经略,于是特保举杨遇春为提督,杨芳为副将,二人得额帅知遇,非常卖力,就是过去的乡勇头目罗思举、桂函也因额勒登保做了统帅,有功必赏,愿效驱驰。后来,杨遇春、杨芳和德楞泰追逐徐天德,转战陕境,与高海德等相遇,德楞泰乘着大雾,袭击高海德,把他擒住;接着王廷诏被捕;徐天德、樊人杰在均州投水牺牲。

嘉庆七年,经略大臣和川楚陕诸省总督,都奏称大功戡定。嘉庆帝在京师祭告裕陵,宣示中外,封额勒登保为一等威勇侯,德楞泰为一等继勇侯,均世袭罔替,并加太子太保,授御前大臣。其余诸将,爵秩有差。自此以后,裁汰营兵,遣散乡勇。兵勇无家可归,或归家衣食住所无着落,又加上发放的恩饷,经官吏层层克扣剥削,七折八扣,到了兵勇手里已所剩无几。因此游兵冗勇,又聚众杀官造反,出没为患。复经额、德两将帅东剿西抚,忙了一年,事始大定。

劳师九载,所用兵费,不下二亿两白银,教众死亡不下数十万,清兵乡勇阵亡多少则无从查考。白莲教起义后,清朝再也无法恢复元气,从此一步一步走向衰亡。

但毕竟白莲教被平定,内外官吏又是歌功颂德,极力铺张。嘉庆帝觉得自己功德无及,国家复兴,百姓安居乐业,便渐渐地骄奢起来。

可是,国家真的就太平了吗?不久,一起突发事件令朝野震惊。

嘉庆八年闰二月二十日,嘉庆游幸圆明园回宫,此时天已傍黑,车辇一路迤逦奔回皇城。沿途早已是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京城百姓便知要过圣驾,全都早早回避了,真个是市井寂静、街巷空寥。侍卫们前簇后拥,随同圣驾逶迤而入神武门。两旁卫士一个个侧立端肃,不敢稍有懈怠。嘉庆帝坐在黄帷轿内拈须沉吟,甚觉满意。轿子拐过神武门,内侍恭请圣上下轿步行折向顺贞门。

就在这时,突然从西厢房南山墙后暗处迅速闪出一条影,手执一点寒光,不顾一切地扑向圣驾。京城步兵统领定亲王绵恩讶然一怔,黑影已从身边疾飞掠过。众侍御、兵卫乍见有人奔来,俱愣怔立定,莫名其妙,及见人影欺近圣驾,几名侍卫不由自主地"呵呵"咋舌不下,居然呆了神,圆睁着两眼,发僵似地忘了动弹。此时电光火石间不容发,定亲王猛一激灵,本能扑上去,随即扯着黑影一只手,死死拖住。那黑影一面拼命挣扎,一面狂叫道:"杀!杀!"

这定亲王还算神智清明,反应快捷,模模糊糊地听到呼"杀"字,立即意识归位,连声高叫"抓刺客!"不料左臂一麻,却是吃了一刀,略一分神,竟被黑影挣脱了去。

恰在这时,众随员侍卫一拥而上,扭将起来,门内光线微微昏昧,但听得踢踏声、喝骂声混里混沌地夹杂一起,喧嚣如雷。绵恩定睛一看,才辨出固伦额驸、喀尔喀亲王拉旺多尔济等俱在内扭结一团。侍卫等亦大梦初醒,蜂拥而上,七手八脚扳倒刺客,摁住不放。很快喧嚷骤停,唯有地下的刺客犹自发疯般地嚎骂不休。

众人定目一瞧,见地上紧缚一人,身量不高,头发蓬散,双目尽赤,面颊已是血红一片,犹自狂呼乱叫,嘴里喷着血沫,如困厄的恶魔,全身痉挛似的扭曲滚动。

定亲王心下一宽,动动胳膊,方才觉出疼痛来,低头一看,左袖已被鲜血染浸,湿红一片。想是那利刃划了臂肘,当时没顾得上细看。护军唐起早已觑得,慌上前来。定亲王斥道:"还不去护皇上!愣着作甚!"复又指示众兵卫马上四处搜寻,凡有可疑人等,一律拿获查审。众护卫军应了一声,立即分路而去。

吩咐既毕,定亲王等随员大臣疾趋视皇上。只见黄帷轿停靠在顺贞门牌楼底下,四周团团簇拥着御前侍卫,宫门兵校,人人执刃相向,如临大敌。定亲王分开众人,趋前奏禀:"陛下圣安,刺客仅止一人,现已被拿获。为防廷门各隅暗藏同党,臣已遣人搜查,如有,谅其绝难逃脱。敬请圣驾勿忧。"

嘉庆意少舒缓,惊魂甫定,勉强稳定心神正身坐起。接着诸位文武官员俱上前来,诚惶诚恐,叩拜请罪。嘉庆略一正色,即挥手令起,严斥各门加强防守严加盘查,谨防姑息养奸。谕令一下,御林军闻风而动,分由定亲王绵恩、护军章京、待御喀喇沁公丹巴多尔济等亲督兵彻查,举凡行迹可疑人等,一律严加盘诘,不教一人漏落。随后御前侍卫扎克塔尔护轿,径直回宫不提。

这一夜,皇城内灯火通明,御林军搜罗往来客栈,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其流落街头不三不四的市井无赖,多被锁了去,权且充数。

次日升朝,满朝文武不约而同来得绝早。众人战战兢兢目不斜视,再无敢喧哗者,较平素大为不同。嘉庆登上殿来,声色内敛,沉稳地坐下。稍顷,才令六部九卿文武百官有疏即奏,不得延误时辰。

国子监祭酒法式善上本奏道:"闻昨日惊驾,诸臣忧恐,幸龙体安泰,尚可慰之。然此而非同小可。自圣上训政以来,尚属首例,不可疏究,此定为教匪流寇冒窜为乱,散落京城受使而为,其猖獗一至于此,宜于及早剪灭,杜免后患。内贼一日不除,则民一日不安。伏乞圣上从速讯查,抑止恐吓之势,以做效尤。清肃宫禁闲吏役使,确保大内安宁为要。"

嘉庆听了微微点头,当即准奏。接着,又有工部、礼部、刑部、内阁、军机处等上本奏禀,也是请求迅速清理此案,以正视听。嘉庆略一思忖,便下诏命内阁大学士庆桂偕同刑部会堂讯审,务必究出主使、同党,予以一网打尽。各部领命退朝不提。

经过严刑审讯,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这个胆大妄为的刺客姓陈名德,字化淳,河南泰县人。他并不是大臣们所猜想的什么"穷途流匪",而是内务府御膳房的一个杂役。其父陈良也曾是宫中御厨,厨艺精良、为人淳厚,在内务府颇有口碑。后来陈良告老还乡,陈德仍在内务府效力。按说陈德身为宫役,虽然地位不高,但毕竟衣食无虞,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拼却一身剐去行刺皇帝呢?

原来陈良离京之后,迅逢家乡河南白莲教乱起,老头儿不敢居于祸地,于是带了两个小孙子和儿媳妇北上甘肃宁长县,打算投奔表兄。不料行至金家湾关口,被守关清军将所携细软强行勒索一空。陈老头儿先是苦苦哀求,不见效果,气怒之下,言语自然便有些不堪人耳,结果几位兵丁上来一顿结实暴打,竟将陈良打得气绝身亡,

儿媳李氏悲痛欲绝,一面将两孩寄托人家,一面请众人帮忙,哭哭啼啼掩埋公公,并托人代书销信宁长县亲戚处,教来照应。安排妥之后,李氏遂就近到县衙鸣告,为公公伸冤。县令一听事涉八旗官军,哪敢秉公裁处?推说官兵只受督员辖制,本官无权过问。李氏遂向督员诉苦,不料也被逐出,并被斥道:"民案乃县衙之事,竞敢闯营乱告,真是无理之甚!"

李氏无奈,遂屡屡至衙门公堂喊冤,执意不懈。那县令不耐其烦,又推诿不过,见事情拖延不了,不由得火气上腾,把惊堂木一拍,厉声喝叱责道:"大胆刁妇,尔公公私通教匪,假扮流民入我城来,欲探究底细,为官兵拿住,竟至殴打守兵,其罪已极,死有余辜。本县念你不晓事体,或可宽宥。谁知你不思愧作,三番五次,扰乱公堂,要挟公堂,岂可轻容!左右,立刻拿下收监,择日卖为官奴!"

李氏万没料到事情会有如此逆转,当下极力申辩,怎奈县衙差役如狼似虎,只管上前来执定李氏,锁上铁镣,推下堂去,收入监房。任是百般哭骂,并无再说宁长县亲戚接书后,不敢耽延,日夜兼程赶至金家湾来,方知事已闹大。且官大嘴大,信口开河,非占理者能伸结此事的,忙用银钱打点,央求释放李氏。谁知县令恐李氏出狱,再行滋扰生事,遂硬是不允。李氏闻知,才觉悔悟,只是为时已晚。又闻说将被卖身官奴,不由悲凄伤惨,思前虑后,想到将来受侮,不若及早自尽,尚可存留名节,于是,自缢身亡。陈德的表叔表兄父子,见事已成此,不胜悲愤,只好带着陈德的两个幼子禄儿、对儿乡去了。

且说独自留在京师的陈德,风闻河南慌乱,唯恐老父妻子身遭池鱼之殃,日夜渴盼家人书信,怎奈战火频仍,音信阻隔。好容易闻说河南已经平靖,这才向总管告假,回家探视。谁知风尘仆仆到得故里,唯见人去室空,满目狼藉。陈德急找邻里打听,只说携家外投,不晓去止。陈德愣怔半晌,辗转寻思估量父亲定会前去投奔宁长表叔家了。于是顾不得旅途劳累,披星戴月,昼夜兼程。这日赶到宁长,又费尽一番周折,方找到表叔家来。刚进门,迎面看到禄儿弟兄正于中庭玩耍,不觉心下一宽,脱口便喊了出来。禄儿、对儿乍见父亲到来,一齐奔向前去,抱住腿膝竟呜呜哭将起来。

陈德也是潸然泪下,但旋即发觉异样,心下顿生疑惑,忙问出了什么事。两儿只管呜咽,却说不出话来。这当儿陈德表叔、表兄闻声出来,方才痛切叙来。陈德一听父、妻各俱冤死,立刻头脑发涨,双目冒星,一时气塞,大叫一声仆身倒地。表兄父子慌忙扶起,又是揉捶又是灌汤,忙乎了好半天才算醒活过来。免不了一番号啕,呼天抢地,痛不欲生。加之两儿嚎啕泣血,表叔一家连同近邻无不落泪。众人规劝半晌,方渐渐止了声泪,又劝慰一番,时近薄暮,邻里自各散讫。

夜晚,陈德辗转反侧,百般思忖:"父亲无端被遭屈打而死,未能侍奉身前,若不得报仇,可谓不孝;妻子遭逼,殉节而死,此仇若不得报,将谓不义;不孝不义,有何面目见于人前?"

转念又想道:"既然决意舍命报仇,便要闹他个惊天动地!想那行凶官兵不过是走卒,徇私县令也只是小吏,便是那督员,杀了他也不足以惊世骇俗。我即在宫中当差,何不来他个刺王杀驾,纵然事情不成,动静也是不小,圣上查问起来,岂不顺藤摸瓜将那傲民的督员、徇私的县令、行凶的官兵全都牵扯在内一网打尽?对,我就是这个主意!"

主意已定,却又发起愁来。盘算道,若回京刺王杀驾,带此二子甚是不便,倘将二子寄养叔父家中,又恐将来事发株连他人。思来想去,只好咬牙道:"也罢!我父子三人死在一处便了!"

次日清晨,携了两个儿子,便去拜别叔父,叔父先还疑虑陈德要去复仇,一见有两个小儿随行,暗思有此累赘,表侄断断乎不会妄为,方才放他回去。

且说陈德回京,禀明总管孟明,瞒住横祸等事,绝口不提。孟明也不着意,唯命即日入厨。陈德本欲在御膳中下毒,可是每道菜都有尝膳太监先行品尝,只怕难以得手。意欲效法鱼肠藏剑刺杀王僚的专诸,自己只是一介杂役,哪又有面君的机会?思来想去,总是不成,不由没情没绪,一连数日日日酗酒,喝得烂醉,便坐于内院大哭一阵,再大笑一番,几近疯狂情状。总管孟明遇见两次,大发雷霆,严加责罚。哪知陈德依然故我,颠狂如旧。孟明等恐事出意外,拟将他除名,以免滋事。陈德闻听更加惶急,这要是除名出宫,老父爱妻之仇岂不是永难得报了么?

正于无计可施之时,忽听传膳太监言说次日皇上游幸圆明园,傍晚方得回宫,命御膳房好生预备晚膳。陈德得信,彻夜未睡,收拾身边物什,全都齐备。次日携了长子禄儿,趁天黑隐身在神武门西厢房南山墙后,只待一击而中。可惜陈德身无武技,凭血气相拼,终难以得手,未曾伤及嘉庆,只是削落轿帘的几串垂珠,然而嘉庆确也受惊不小。禄儿见事情不谐,抽身回家去了。

审讯室里,刑部尚书勒保声色俱厉:"你刺王杀驾系受何人指使,还不从速招来,免受皮肉之苦!"陈德耷拉着头,并不理会,茫然不知的样子。勒保连声斥问,只是不答,勒保大怒,喝令掌嘴。顿时劈啪声响,一阵狂暴之后,陈德满脸鲜血流淌,牙齿尽脱,大堂之下,喷泉一般。然陈德任是怎样喝问,硬是一声不吭,如同不知就里的哑巴,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勒保冷笑一声,道:"好个刁民,装聋作哑,蒙混本官,看来不动大刑,谅你不招!来呀,板责伺候,先发四十!"说罢拢出签来掷于堂下。两名刑役立刻上前,尽力打将起来,震得大堂乱颤。别看这板削薄,然分量却是不轻。县署衙门之所用刑板,乃选用上等松、檀等厚实木材制作,其分量亦叫人望而生畏了。而此刑部大板,较前略有不同,板中留有空隙,注铅其中,以增其威力。因此京城惯犯,对此板责尤为胆丧,甚至刚刚领略几板之后即呲牙咧嘴,告饶愿招了。

一时间板起板落,舞得呼呼生风,一五一十,四十板终于打完。再看大堂之下血涸一片,陈德伏在堂下更不动弹,身上衣衫褴破,如在血中浸染。腰至两腿,血肉一发迸裂开来。烂肉腥血,目不忍睹。左右差役揪起头发,见其双目枯暝。伸手试探,仍心跳微微,只是昏死过去多时。

勒保喝令冷水浇灌。连泼两桶,血人才被激醒,稍一活动,勒保立即一拍惊堂木,斥道:"招是不招!"堂下血人作势欲抬起头来,然而一动之下,又昏死过去。内阁大学士庆桂,工部尚书屯范初等面面相觑。不得已,只好暂且退堂,隔日再审。具报嘉庆,只言犯人受刑昏迷,俟待略有恢复之后再行拷问。

次日春和景明。嘉庆理罢政务,径往毓庆宫维德堂来。此里是嘉庆幽居慎思的地方。想到种种困扰,嘉庆颇为不安,尤其念及谋刺之事,心生郁烦,不觉自语道:"朕终日劳苦,所为者民也。然士民不察,纷乱频仍,奈何!教匪乱国,朕毕力镇而抚之,亦为民计,不意前日竟有此等舍命之徒,预谋弑联,岂天下流匪皆与朕不共戴天?"又想到护军、内侍人数众多,前后环卫,却险些让歹徒得逞,军心疲散,一至于此,怎不令人担忧?

嘉庆边踱边思,但见两旁廊柱红润,阶草茏翠,桃花灿然。然嘉庆视若无睹,径向东来,穿过继德堂,乃一书房,宽敞净洁。原为嘉庆幼年时读书所在,朱石君先生授以勤学之理,取名曰"味余书屋",嘉庆记念颇深。嘉庆于堂壁正中悬一条幅,上为五句箴言,曰:"养心、敬身、勤业、虚己、致诚",下有恩师朱石君的朱文印签。嘉庆每每至此,常肃然默诵,用心揣摩,多方检视,从来不曾废弛。嘉庆忽然想到,就养心而言,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是谓心地宽隘。如有谈听,结果杜忠良之言,坏金玉之纲,贻害匪浅。近期诸部奏折锐减,敷衍、阿谀、粉饰、谎报等等日多,不正是痕迹么?

逾两日,诸部再行提审陈德。陈德新创初愈,步履蹒跚,形销骨立,如同脱了一层皮。诸部合议,恐再次动刑定然不支,坏了其性命,不若兼施以软,晓以利害,令其知悟。于是庆桂遂令撤去刑具,徐徐道:"今皇上明治,匪寇已靖,负隅者随处正法,投靠者念其悔悟,尚可网开一面。尔等所为,实为奸狡之人暗中挑使,一时蒙蔽,酿此大错。罪责在彼,与尔何干?圣上只追主谋之人,察其原委。你若一意孤行,顽固不化,徒遭世人唾弃,所为何益?况尔不惜身家性命为同党遮隐欺君罔上,罪及妻家族,而谋刺之名揽于一身,乃千古罪人,有何面目存于世间?"

庆桂一番话推心置腹,不料陈德并不反应,亦不动弹,如一截枯木桩丢在那里,依然充耳不闻。痴痴地听完,继而呆呆地发愣,似与己无干。几位大员见状怒不可遏,俱道:"该犯装聋作哑,戏耍主审不容宽有,宜早动大刑,看他招是不招!"

庆桂也火朝上腾,拍案而起:"刁民不知天高地厚,自讨苦吃,今日非叫你开口不可!"遂略一商量,令刑役分作两班轮换,先将犯人吊起,脚离地似沾未沾,由差役看住,只是不许困觉,如一合眼,便行抽打。此名之曰"彻夜熬审"。凡人皆有疲惫的极限,超越极限而不得休歇,可谓苦状难以忍受。

众官部署完毕,退堂自去,留下刑役们虎视眈眈盯着陈德。黄昏时分,陈德熬受不过,竟吊着呼呼瞌睡。立刻,鞭影挥动,疼痛烙心,又把陈德的瞌睡赶跑了。此种皮鞭,亦是刑部特制,细软而长,然而挥舞起来,却不弱于板棍威力,或者更甚。两位刑役凸着圆眼,只管啪啪抽打,一鞭下去,一条血痕,复一鞭即陷肉泥。陈德马上扭动起来,呻吟不绝。两刑役皮鞭蘸水,呼呼生风,好一阵发挥。一边连声呼喝:"快招!快招!"皮鞭落处,火辣辣地灼焦皮肉一般,宛如一条条毒蛇,肆虐地啃啮。陈德只是闭紧嘴巴,不叫一声。霎时身上衣衫被撒裂成碎片,又血肉模糊地沾在身上。两刑役一阵狂风暴雨,汗水淋漓,方才歇了手。

挨过子时,陈德头昏脑涨,鞭伤钻心地疼痛,似乎开初时忘记了,此时才重新发作,痛彻骨髓。时近二更,陈德陡觉天旋地转,双目昏黑,一下掉进深不可测的渊薮里,模模糊糊地游离了这个吊挂着的破烂不堪的躯体,又觉得这个吊起的身体不再是自己的,而是妻子李氏的。分明妻子李氏刚刚自缢,气息未绝,自己正站在她跟前。陈德想看个清楚,但四周黑洞洞的,努力开眼来,怎耐眼睑沉得如铁闸门一般。他想去摸摸,却忘了自己的手放在什么地方了。

这时刻,鞭声又响,真真切切,缠绕身体抽个不住。他们凭什么抽打妻子呢?陈德想仔细看看,可还是睁不开眼来。唯能感到鞭子在李氏的头上、背上、肩上、腿上倏忽绞动。突然一鞭挟着风丝正抽打在脸上,颤颤地痛,接着又是几鞭,更加迅猛着力,陈德恍恍惚惚借助这一股力量,骤然睁开眼来,只见两位刑役,正卖命地大打出手,不见了妻子李氏。陈德一急,又落进了黑暗之中,好一会儿,忽有叔父来搀扶他,接着禄儿、对儿奔来抱住腿欢叫,陈德想哭,却出声不得。急切间,表兄忽又压低声音地唤道:"表弟。"陈德惊慌万状,心中一紧,竟又直跌下去,任是百般挣扎,却也再难上来。

那两刑役只道皮鞭伤不得大骨,只管抽将下去。但犯人眼皮也不动,令刑役十分恼火,更加手不释鞭,全力以赴。谁知打来打去,如抽布袋,不见回音。两家伙先就慌了,忙去禀明。

刑部尚书勒保、兵部尚书魏明、大学士庆桂闻讯而来,令人检视,却道不大关紧,仅仅熬撑不住,昏迷过去。勒保道:"这厮最是刁滑,颇善欺蒙,妄图装假来求得片刻瞌睡,我等岂能被其蒙混。听之任之?何不立用烙刑,令其知道刑法厉害!"众人听了,也道极是,遂命灼烧铁烙。

此铁烙巴掌大小,锻铁所铸,一般囚犯死党、亡命之徒亦见之魂飞魄散。而此时陈德正于昏迷之中,阴阳不辨,连胆怯畏怕都不知。有顷,铁烙烧得通红。勒保令烙,见一名刑役持铁烙朝向陈德袒裸的胸部贴去。就听"嗤"的一声长嘶,一阵白气夹杂焦臭气味直上冲起。犯人陡然"暖"了一声,再度昏死过去,胸口已黑糊糊一片。勒保立令再烙,于是铁烙试探一般又在几个部位印下了黑印。但陈德气息奄奄,一直无所反应。气得勒保抓挠无着,嗷嗷叫骂不休,众人无奈,只得暂令收监,俟后再审。

内务府膳房总管孟明自知干系重大,早把陈德其父陈良所作所为、来龙去脉统作禀明,无敢一漏。于是兵分几路:一路在京,将禄儿、对儿擒拿在监。一路往陈德祖籍河南泰县去锁拿陈良、李氏,不意扑空。另一路往甘肃宁长县去拿陈德表叔,陈德表叔父子拼力对抗,死于乱枪之中。

1、问:嘉庆皇帝(13)什么时候上映时间?

答:这部影片的上映时间是2024-04-21 00:17:32

2、问:嘉庆皇帝(13)国产剧在哪个电视台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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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问:在线观看非常完美评价怎么样?

Mtime时光网网友评价:2023热播《嘉庆皇帝(13)》,楚岩笑了笑,也不否认,继续道可前辈有没有想过,这一次结束后,上古前辈突破十二界,实力又提升了一大层,那此地的压力,必然也会增长,没有新的力量进入,这压力可就要前辈们自己承受了。

丢豆网网友评论:王勇强行挤出点笑容来,期盼着江虎能接受他的提议。结果江虎给了他一窝脚,冷笑道:你当老子是傻子吗刚刚老子可是亲眼看到有鬼手从宅子里伸出来,明显有鬼,这地方谁还敢要,谁敢住还两亿,二块钱老子也不要

游客bx5NOD3网友评论:2023热播 《嘉庆皇帝(13)》等到第六层的时候,在这里终于感受不一样的气息,一团团属于地狱之塔的力量,在和那股奇异的力量相互僵持着,而在这个中间的地方,一个通天的白色石柱耸立在那里,在他的四周无数涟漪不断翻腾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