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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她三十岁还单身,被迫去相亲,一见面一看是个大帅哥》

类型:冒险 爱情 微电影 马来西亚 2012 

主演:李英子 金生珉 全炫茂 宋恩伊 梁世亨 洪真英 柳炳宰 

导演:蓝志伟 

剧情简介

故事:她三十岁还单身,被迫去相亲,一见面一看是个大帅哥

毛线又要去相亲了,带着毛球!


毛球是毛线的闺蜜,陪她过了一年又一年,这让毛线单身的日子没有那么苦逼。

原本,毛线以为她和毛球一人一狗的日子能幸福长久,毕竟狗不嫌主老。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这个单身的老女人,她也无所谓,家有毛球万事足矣。

可是,没成想,这毛球生了异心,七夕那天竟然带回了俩狗!

还都是公的!

更奇葩的是,毛球还献宝一般使劲地把其中一只哈士奇往她身边拱!

好像在说:给你用。

毛线气得一脚把它揣到阳台,怒吼道:“你丫胆肥了啊!敢背着我搞对象?”

毛球耷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只爪子探到毛线的脚边,被毛线踢了回去,“干嘛?现在知道错了?”

毛球“嗷呜”一声,不说错,也不说没错,眼睛里竟挂着点淡淡的忧伤。

这让毛线更加生气了,“你才几岁?你这是早恋,你知道不?”

这一回,毛球终于低下了头,用嘴巴蹭着毛线的棉布拖鞋,向她示好!

毛线这心就软了,不过还是板着脸教训:“你不能一次找两个男朋友,这叫乱搞!知道吗?你看我什么时候脚踩过两只船?”

“那是因为没有两只船让你踏!”毛瑾损起她女儿毛线,那可是完全不需要打草稿,“你连一根浮木都找不着吧?”

毛线非常不喜欢她老妈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她挺起后背,又伸长了脖子,感觉还是比毛瑾矮了一截。

她一直以为159和160没有什么区别,可是每次在她妈毛瑾面前,都因为这1厘米的差距气短!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毛瑾胸脯一挺,以绝对的优势压向毛线,新割的双眼皮下两只不大眼睛翻了两翻,“技不如狗!”

“我说毛巾,你有损我的功夫不如看好你男人,别再整个小四小五出来!”

毛线一着急双手就往腰上叉,名牌大学博士毕业生秒变乡野村妇,自动开启了撒泼模式。

毛瑾总是能轻易地激起她的怒火,这就怪不得她揭短了。

“哼,那我也有人要。”

毛瑾活到这个岁数,见识过的男人远比毛线知道的多多啦!别说老王找第三者,找小十她都不怕,有那个能耐就上呗,反正钱在她手里捏着呢。

她只恨女儿没遗传到她的优良品质,那么些年的书都白念了,在男女问题上一点都不通透,跟她那个爸一样死脑筋儿,想她年轻时候,多招人呀,还轮得着别人挑!

“喔哦!”

毛线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不等毛瑾开口,她先接了过去,学着她说话的样子,右手那么一比划,“想当年你妈我年轻的时候,那追我的小伙子都排到厕所门口了!”

“村口!村口!村口!”

毛瑾气得要伸手要挠她,这死孩子,别的本事没有,气人的本事倒是一套一套的,跟她那个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下了最后通牒:“我不管你怎么说,这周末你张姨介绍的,你必须去!”

“好!”

毛线知道,她不松口毛瑾一定会跟她叨叨个没完。

况且,现在家里那么多人眼巴巴地盼着她早点嫁人腾地儿呢,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的话,那她可真是白活了。

毛线是跟着她妈毛瑾,后嫁到这一家的。

毛瑾后找的男人叫王德胜,毛瑾整日里老王长老王短地喊着,语气时高时低,声音抑扬顿挫的,跟唱歌一样,毛线常被她妈那小声儿整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娘俩进这个家的时候,毛线才五岁,老王就跟毛瑾讲:“给毛线改个名儿,随我姓,以后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饿着你们娘俩。”

一向与人为善,八面玲珑的毛瑾竟然拒绝了,“何必呢?孩子打出生就随的我姓,这一辈子我去哪儿她去哪儿。习惯了。”

老王听懂了毛瑾的意思,铁打的毛线流水的老王啊。

女随母姓,夫随妇性,高兴了你是我娃她爹,不高兴了没准谁是呢,费那劲儿干啥呀!

之后的二十五年里,老王和毛线的关系一直是客客气气的。

客气到什么程度呢?

毛线几乎每次逛街都逃不开两件事儿——不是给老王挑礼物,就是挑装礼物的包装盒。老王也够意思,一路供着毛线读到博士。给毛线花钱,还真没眨过眼。

不过俩人都知道,这种表面上的友好是经不起考验的。

老王和前妻还有个儿子,叫王鑫远,比毛线小两岁。

毛瑾待继子,那真正称得上视如己出,小时候姐俩打架,挨打的总是毛线。

去年,王鑫远找了个对象,一对小年轻就住在二层毛线的对门。

这小弟妹元圆在人前对毛线是恭恭敬敬,一到单独相处的时候,说话那叫一个难听,总是夹枪带棒地挤兑她,这剩女那剩女的,还建议她去非诚勿扰站台。

不过,对王鑫远的后妈,元圆倒是分外亲热,深得这后婆婆的喜欢,毛瑾甚至当面呵斥毛线不如元圆懂事。

毛线笑笑不说话,对亲妈,她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一个为了钱奋不顾身的女人,做出什么事都不算稀奇。能接受元圆这样两面三刀的儿媳妇就更不足为奇了,话说回来,一个后妈,不接受又如何?

毛线对家里的形势认得很清。她也确实有了相亲的想法,最好快点嫁出去,搬离这幢别墅。

毛线一向拎得清,别说她是一个继女了,就是老王的亲生闺女,到了这个年纪,也确实该出阁了,总得给新人腾地方不是!

可是,真要把自己像大白菜一样,这么明码标价地放到相亲市场上,任人挑选,毛线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儿的。

再怎么说,她也是一有知识有文化有逼格有腔调的四有女青年,她这心里就跟灌了风一样,抽抽地疼。对毛瑾精心策划的相亲,她找了各种借口推诿。

直到上个月,老王做了一个小手术,切除阑尾。

按说,这不是什么大手术。不过,老王一住院,家里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王鑫远突然换了做饭的阿姨。家里的水卡、电卡等都被元圆要了过去。

毛线笑了笑,双手奉上,把毛球圈在屋里,摁着它的头,不许它瞎叫唤。

老王出院当日,全家人一起吃饭,老王说到儿子王鑫远的婚事,元圆看了毛线一眼,眼睛弯了弯说:“爸爸,姐姐不是还没有嫁出去吗?我和鑫远商量过了,等姐姐嫁出去了,我们再结婚也来得及。”

老王的眼睛就落在了毛线身上,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女儿呀,你得加油啊!你弟弟的婚事也都系在你身上了。”

毛线看着毛瑾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模样,抢先说:“爸爸安心,我一定会在年前把自己嫁出去的。”

“那敢情好!”老王举起了酒杯,酒红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来回荡漾着,轻轻地撞了一下毛瑾的杯子,“来,为儿女们的幸福,干杯!”

毛线没有理会毛瑾投过来的目光,脖子一仰,咕咚咕咚两口干掉了一大杯酒。

不知咋回事,这酒进了嗓子眼里,竟然生出几分酸涩。

几杯酒下肚,毛线借口吃饱了,顺了几块排骨去看毛球了。

元圆嘴里叼着半块排骨,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娘的!毛线那破狗竟跟她同吃一盘排骨,这叫她情可以堪。

那缺心眼儿的王鑫远还不停地给她夹碗里排骨,道:“多吃点儿,瞧你瘦的!”

倒是毛瑾,看出元圆的不自在,拦住了儿子:“都是自家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甭客气!”

饶是如此,元圆还是硬着头皮啃完了那半碗骨头,这个时候,她必然要在二老面前争个好印象啊。待她翻身做主,必定要把这一串毛字辈的,连人带狗一窝端走!

元圆瞟了一眼空旷的客厅,再看看一旁憨憨的王鑫远,这嘴巴里骨头也就没那么乏味了,一个没留神,竟然还吸溜出一小嘬肥油来,那叫一个恶心!

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吃肥肉啊!

她迅速抽出一张纸巾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包住放在一边,毛瑾看了她一眼,摁住王鑫远夹排骨的手,道:“姑娘家,都喜欢吃点清淡的。”

毛瑾估摸着元圆是吃不了这个排骨,老王喜欢吃肥瘦相间的,老说那精排太柴了嚼着没劲儿,这元圆接受不了也正常,毕竟现在的小姑娘都特别注意身材管理,有几个像她家那个缺心眼儿的!

“嗯,那吃菜!吃菜!”王鑫远道。

元圆这两天闹了点小脾气,嫌弃他在家人面前不够维护她,王鑫远就很注意了,不就是吃饭多夹几筷子菜的事嘛,好说!

毛瑾看着这俩孩子恩爱的模样,又想起屋里那个老大难,这再好吃的饭菜也提不起胃口了。

2

毛线其实谈过男朋友,在很早之前就开始谈了。

毛线的第一任男朋友是高中同学,名字也不错,叫梅辛融。

中学时候的爱情很是单纯,无非就是上课一起复习,放学一起回家,俩人连牵手都没有过。毛线考上一本后,落榜的男朋友就自然而然地疏远了她,连分手都没有说。

大一下半学期,毛线登上QQ,点开他灰暗的头像,郑重地写下分手两个字,为自己的初恋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她做事喜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毛线的第二任男朋友是大学同学。

大三那年,有个男生开始追她,寒门学子,努力又上进,长得也清秀,这一次,他们牵了手,也接了吻。

可是好景不长,不过半年多,毛线就遭遇了第二次被分手。

故事很感人,她那清贫的男朋友一边花着她的钱,另一边追着他那青梅竹马的邻家姑娘。最后被揭穿那次是他找毛线借了五千块,却是为了给那心爱的姑娘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最终赢得姑娘芳心。

男友和别的姑娘抱在一起的时候,毛线正和同学在外圈凑热闹,她原本是和话剧社的几个同学在聚餐,没想被一场精心设计的求爱现场所打动,整个餐厅里的人都过来围观。

毛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下一下地拍着手,长久地,持续地拍着手,清脆地巴掌声一下一下地回荡着大厅里,引得她男朋友回过神来,紧跟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毛线的身上,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运动鞋在地板上磨地噌噌响……

许久之后,站稳,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笑着说:“那些钱,不用还了。”

毛线的第三任男友是研究生同学。

那次他们处了一年,几次差点发生,毛线想到自己的身世,还是守住了。

她的妈妈毛瑾就是未婚先孕,原本以为孩子会成为维系俩人感情的桥梁,没成想毛线的存在彻底压垮了那座本就不牢固的桥,夫妻双双落水,还夹带着她这个无辜的附属品。

她不想重走她妈的老路,发生关系必然要在结婚之后,她想对未来,对有可能产生的一切后果负责,她不介意多谈几次恋爱,可是婚姻,她希望这辈子有且只有一次。

如果不是遇上了老教授,她这会儿大概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毛线的目标是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带着他们周游世界。

老教授明里暗里地抚摸她的手、屁股,偷摸着揩油。毛线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告诉了当时的男朋友。

那时,正读研二。

男朋友听到这事,眼睛里的兴奋竟然大于愤怒,他教唆毛线去跟老教授谈判,保他们俩人直接读博。

那一刻,毛线的心就凉了,她向校长投诉了老教授,当然,顺便踢了第三任男朋友。

毛线的第四任男朋友是学校的同事。

才约会三次,竟然提出想去毛线继父的公司任职。

毛线利落地把老王公司人事部的电话给了过去:“去面试吧。祝君好运!”

毛线回来说,这种目的性太强的恋爱压根就没法谈。

毛瑾却不以为然,不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吗?有目的是好事啊,说明咱有利用价值,怕啥的!

她不怕人家图啥,就怕人家不图啥。

“你好照照镜子!人家要说啥都不图,就相中你这个人了,你信吗?”

毛瑾故意翻了下两下新拉的眼皮,顺带挺了下胸脯,问:“您还真当自个儿是朵花儿呢!”

“哎呦!您老人家站在这里,我还用得着照镜子吗?”毛线嫌弃地推了她妈一把,“我连后几十年长啥样,都看得真真儿的!”

“那可不一定!咱俩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毛瑾垂下眼眸,露出两片薄薄的双眼皮,道:“你说我眼睛是不是大了一点呢!跟你比!”

“大姐!你就是拉了个双眼皮,不是开了眼珠子!”毛线一脸黑线地滚回屋去了。

这种腹背受敌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她发誓一定要正经八百找个男人,别的不为,就得让她妈长点见识。

死了四任之后,毛线再没有主动谈过。

毛瑾把女儿毛线的单身归结到她狭窄的生活圈里,上学太久了,认识的人非呆即傻。

毛线也有意调整了范围,开始接受了周围人的好意。谁说介绍个适龄男青年,她都会说上一番好话,表示自己决心脱单的强烈渴望。

毛线的第五任是学校领导介绍的,一个系主任的侄子,同时又是继父老王的一个远房亲戚,俩人没见面之前,双方早就摸过底了。

毛瑾在各种打听之后,更是下了通告:这么老实本分的男孩子不多见了,你要珍惜啊。

毛线确实是奔着结婚的目的跟人见了几次见面,俩人却尴尬到不行,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吃什么?”“都行。”“我去买单!”“我来。”“我送你回家?”“好。”

说来说去,都是客套话,俩人都没有什么更进一步发展的心思。

尤其是在学校里碰到系主任,毛线堂堂一火树银花的女子也学会了溜墙根儿。

几次之后,男方先败下阵来,说实在受不了了,这种被家长监督的恋爱压根就没法谈。

毛线也有同感,爽快地应了,接下来,俩人统一口径,分别向介绍人说了对方非自己意中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当然,跟第五任男朋友吹了之后,毛瑾气得一个多月没跟毛线说话,她放出狠话:“你就等着老死吧。”

毛瑾气这个女儿性子太轴,天下男人不都一个样儿吗?

咱家这个条件,也不用奔着人家的钱去,你好歹处一个,赶紧生个孩子!

哪怕不行,以后再离也不晚啊,怎么着咱还能落一孩子不是。这女人岁数一大,生养都困难。再落一身的毛病,倒霉的不还是你自己个儿!

毛线一听这个就火大,直说她妈是个文盲,脑子里除了男人就是生孩子,没点正事,娘俩是谈一回崩一回,索性谁都不理谁了。

这回老王生病,毛瑾更是下定决心,要尽快给女儿找个伴,不说别的,有个伤风感冒什么的,身边也有个人照应不是?父母再亲也不能守着儿女过一辈子不是?

何况是她这样的家庭,说句公道话,老王对她姑娘就算不错了。可是这种不错说到底还是面儿上的,那跟亲生的,始终都差着一截儿呢。

话又说回来,亲生的又如何?

到了那个年纪了,毛瑾觉得这人在什么岁数就得干什么事。她这两年的重心,就是让家里这俩小崽子成家。

毛线看着元圆在家里进进出出,动不动就对保姆吆三喝四的,竟比她这个闺女还要自在,她这心里泛起了一股酸意。

尤其是这元圆有些欠儿,没事儿就喜欢逗毛球,这毛球有些认生,不喜欢被别人逗,一见着元圆就嗷嗷叫。那元圆更是夸张地往王鑫远怀里钻,嘴里哼哼着:“就怕姐姐的小狗狗!”

毛线非常识相地将毛球关在屋里,不允许它来回走动。

好在毛球是个通人性的,人家不待见她,她也不往人跟前凑。只是这活动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很多。

从前,这家里上上下下都是她的领地,这元圆一来,毛球就蔫了,耷拉着脑袋缩在屋里不肯出来,那狗脸都快拉到地上了。

有时她也会捏着鼻子学着元圆的说话的样子,逗毛球开心。

“就怕姐姐的小狗狗。呜呜……”

毛线故意将身子躲在窗帘下,嘴巴撅得像被人挖了半边的瓢。

毛球“汪昂”一声,抖搂着一身的狗毛,对这个说辞表示出强烈的不满。

“什么小狗狗!呸!人家大着呢!”

毛线将毛球拎进怀里,抚摸着她雪白的狗毛,安慰道:“放心,等姐们儿一结婚,就带着你离开这里!”

毛球嗷呜又是一声,不过明显比之前温柔了不少,更是舔着一张狗脸蹭了毛线两下,那意思好像在说:“嗯,全靠你了。”

这下,毛线就更加坚定了,她也跟着毛球,晃了下脑袋,道:“不就是相亲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来吧!”

3

毛线掐着手指,跟杜云数着自己的五任前男友,心里的悲伤逆流成河,她对将要见的第六任有些抵触,又有些期待。

她决定,不管对方的发际线高不高,牙齿黄不黄,手指甲盖里有没有泥,只要心里美,她就认了。

杜云听她说到发际线的时候直接笑岔气了,手里的画笔怎么都拿不稳,直直地往纸上戳下去,毛球和皮蛋也在一旁跟着起哄,抱作一团撒欢。

毛线皱着眉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再胡闹,就去告你家狗儿子‘弓虽女干’。”

杜云自知理亏,拿手挡了口鼻,笑意就从眼睛里溢出来,肩膀仍是不停地抖着。

他一想到毛线要跟一个发际线很高、牙齿很黄、手指甲盖里藏满了泥垢的家伙约会,就忍不住想乐。

杜云是邻居,也是毛球的公公,七夕那次之后,毛球就怀了身孕,那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起初毛线只当是毛球长胖了,并没有在意,还是毛瑾眼尖,发现了端倪。

这可把毛线气坏了,她把毛球看得很紧,不想让它下崽儿,出门遛狗都可小心了。这下倒好,她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毛线开始在小区里重点筛选,逐一排查,最后找到了搞大她家毛球肚子的罪魁祸首,杜云的狗儿子——皮蛋。

毛线找上门的那天,杜云正跟皮蛋一人一狗煮火锅吃,他吃肉,皮蛋啃骨头,爷俩吃的不亦乐乎。

毛线哼哧了一声,她见过涮羊肉牛肉的,这涮猪骨头,还是头一回。

毛线吼了一嗓子,双手叉腰,狠狠地瞪着啃骨头的皮蛋,吓得小家伙丢下骨头嗖一下就蹿杜云怀里去了!

毛线一脸得意地看向杜云,以前她觉得这种双手叉腰的动作非常粗俗,只有野蛮的村妇才会这么干,跟她妈几番对阵下来,她觉得这动作绝对能助长气势——身高不够,叉腰来凑!

毛线清了清嗓子,简单明了又清晰直接地提出了要求,“你家皮蛋必须对我家毛球负责!”

杜云本来是想赖一下的,“小区里那么多公狗,凭啥说你家毛球肚子里怀的就一定是我家皮蛋的崽儿。”

毛线也是楞了下,的确,那天她把毛球放在了一楼小院里玩,当时确实有两只狗,但是其中一只是哈士奇,她家毛球和另外一只都是博美,毛线笃定罪魁祸首一定是另一只博美,也就是杜云家这只皮蛋!

道理很简单——合并同类项啊。

杜云还想说点什么,他家那没出息的皮蛋就拱上了毛球的后背,作求欢状。

毛线气得脸都白了,狠狠地踢了皮蛋一脚:“下贱东西!”

杜云两手一摊,看来这事他是赖不掉了,问:“你想怎么着?”

这话问的,毛线又是一愣,她只顾生气了,还真没想过要怎么着,毕竟这狗也不是人,总不能给毛球办个婚礼吧!

但是,她也不能让毛球白白被狗欺负了不是?这可是头一胎啊!

“第一,管好你家皮蛋,不容许他乱劈腿,找别的母狗;第二,在我们家毛球的整个孕期,你和皮蛋必须随叫随到,承担你们的那一部分责任。”

“好!”

杜云一口应了下来,毛线气的满脸通红的样子,颇有几分可爱。

他伸出一只手,作邀请状,“要不要一起吃点?”

毛线其实早已经被那一锅热气腾腾的骨头汤所吸引,口水都咽了好几口了,她撇了撇嘴巴,很勉强地点了下头,马上又说:“我要用新筷子!”

杜云无奈地摇了下头,还是起身从橱柜上面的格子间里取了两副新的碗筷,清洗一番之后,摆在毛线面前,“来,给你娘俩用!”

“倒你们娘俩!”

毛线夹了一颗牛肉丸子,滋一口下去溅了对面杜云一脸。

靠!

撒尿牛丸啊!

这下毛线真尴尬了,但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表现得更加大大咧咧来掩饰尴尬了。

杜云伸手抹了一把脸,喊了皮蛋,“去!给你丈母娘拿包纸巾。”

那皮蛋竟然跳上茶几抓了一小包纸巾递给毛线,狗脸极其谄媚。

“嚯!调教的不错呀!”

毛线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一个大男人还能把狗养的这么好,当然,作风问题另说。

杜云微微一笑,端起一罐啤酒,给毛线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点,轻轻地碰了一下,“我代表我们家皮蛋,向你和你们家毛球道歉!”

毛线端起杯子,看着旁边一脸呆萌,举着两只爪子成作揖状的皮蛋,有些忍俊不禁。

视线再回到杜云身上,这家伙,还真是教子有方啊。

这样一来,毛线和毛球就成了杜云家的常客,反正都在一个小区里,前后也不过搁了几幢楼。

毛线还给自找了一个非常硬气的理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说客气点是上你家来串门,不客气地说,那就是带着毛球回她自己家,没毛病啊!

那毛球在家憋屈坏了,到了杜云这边就彻底放飞自我,跟着皮蛋上蹿下跳的,动不动就上衣柜里刨几双杜云的袜子,一只一只排成一溜整齐地码放在地板上,俩狗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

杜云感叹:他家这皮蛋被毛球带坏了。

毛线瞪着不大的眼睛,气势十足地吼道:“这叫妇唱夫随,你懂个屁!”

杜云看着毛球那日渐膨胀的肚皮,一时气短,只好由着俩狗闹去吧,不影响他工作就好。

毛线本着对毛球认真负责的态度,对皮蛋的老宅,杜云的房子来了一次彻底又全面的大视察,从阳台到厕所,无一遗漏。

杜云看着她背着手走路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这姑娘身子滚圆,脑袋却不大,走路一晃一晃的,跟个不倒翁似的。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伸手戳一下,触及她那张冷脸,又忍不住收回。

杜云觉得这毛线这性子不大好,成天板着脸,随时准备教训人的样子,实在不适合去相亲,搞不好容易被人打。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杜云是搞室内设计的,这房子就是他自己装的,现代简约风,墙上是裸露的青砖白灰,地面是水泥的,连阳台都不封,上面放了各种知名的不知名的植物,以多肉居多。

毛线总是忍不住偷偷用手指去戳那些肥嘟嘟的叶瓣,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灰色的指痕,乐此不疲。

总之,到了杜云家里,毛线就自觉打开了另一面,跟在家里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怎么说呢?

就好像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突然穿着丁字裤跳舞,很二!很逗逼!却也很真实!

毛线喜欢这种简单的生活,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大适合当老师,她身上那点老师的庄重,都是卖力装出来的,很辛苦的。

杜云喜欢伺弄一些花花草草,也不介意毛线的聒噪。

像这样杜云作画,毛线自说,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各说各的,倒也惬意。

偶尔,毛线也会恶作剧地跑过去怼一下他的右手肘,让他手里的笔在宣纸上,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杜云也不恼,只是紧着眉头,继续画。

他常常弓着身子,一画就是好几个小时。毛线总是等不及,在藤椅上眯着眼装睡,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看着杜云一只手背着后面,躬身作画的样子,毛线突然想,这次要见的人,要是长成杜云这样也不错,比他老点更好。

最好也有一只调教得不错的狗,萨摩就更好了,那样她可以抱着它的脖子睡,博美有些娇小了,经不住她折腾。

毛线看到自己这一身肉,又有些烦躁,到时候还是穿裙子吧,好歹能遮一遮她这大屁股。

4


所幸张姨这次介绍的第六任还不错,人长得英俊,俩人匆匆见了一面,人家就直接回单位了。

新男友叫于昊,他自爆曾谈过一次恋爱,谈婚论嫁的时候,因对方提了一些奇葩的要求而分手,过后女方又主动求和甚至带人去他家闹过几次。

毛线分析着于昊的话,七分信三分疑。

究竟疑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就是隐隐地有那么一点感觉。

杜云嘲笑她,大约是因为单身太久了,看谁都不像正经人。毛线觉得杜云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为自己那点猜测有些不好意思。

于昊还是个队长,平常都在单位里,也常带着兵在山上拉练。俩人平时大都是靠微信联络。

毛线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正儿八经谈一场恋爱的,顺利的话,年底结婚,明年生孩子,这人生大事就算完了。

所以,对于昊的各种要求,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于昊说,他喜欢有爱心的姑娘呢,前任就矫情的很,见到各种小猫小狗就大呼小叫的,跟被蝎子蛰了屁眼似的。

毛线咯咯地笑着,抚摸着毛球快两个月的大肚皮,若是评选最佳铲屎官的话,她是一定能拿个奖项回来的。

毛线咔擦咔擦拿着手机一顿狂拍,之后还是默默地删掉她和毛球的合影,只发了一张毛球的独照过去。

于昊说,他每天都很忙,没有时间搞那些儿女情长。

毛线觉得男人就应该这样雷厉风行,婆婆妈妈的男人总是有些小家子气,也不被人敬重。

没事,她不介意主动一些,更不介意每天发出的那些嘘寒问暖的短信,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她总是说:“你忙,有时间再回我。”

于昊说,他有些大男子主义。

毛线嘴角微翘,说:“做男人定当做大男子!小的,也入不了她这大女子的法眼。”

于昊说,男人都要面子,他希望以后在兄弟朋友面前,能给足他脸面。

毛线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要面子说明他有荣辱感,符合他的职业性质。

于昊说,好女不过百。

毛线捏了捏肚皮上的肉,当即决定减肥。

她对这一身囤积多年的肥肉之躯放了大招,白天跟着郑多燕跳瘦身操,晚上18:00以后jinshi,坚持了一周,才瘦了一斤,实在是太慢了。

毛线决定对自己狠一点,开始了一日一餐的日子,早上一个鸡蛋一把水煮青菜,然后就不停地喝水,尿尿,晚上一下班就饿晕在床上。

这样坚持了一个多月,她的确是瘦了,原先紧绷在身上的外套可以塞进两只拳头。

不过减肥的副作用也全面爆发了,先是脸上爆豆,接着是月经失调。

她去医院开药,那该死的大夫竟然还让她去照个B超,那意思是排除她怀孕的可能性。毛线涨红了脸说:“我还没有那个,不可能怀孕。”

大夫斜了她一眼:“少废话,只要有男朋友必须做这一项检查。”

毛线纠结了一会儿,不过当那些黏乎乎的液体抹上肚皮的时候,她就释然了,觉得自己在生孩子的道路上又挺进了一大步。

也不知咋回事,从二十七岁那年起,她就有了繁殖的渴望,这种需求在毛球怀孕之后就更加强烈了。

毛球生产之前,毛瑾就窝在家里缝了好几床被褥。

毛线觉得毛瑾对毛球都比对自己好,脸上就有了几分哀怨,“你什么时候能待我像毛球这样?”

毛瑾毫不客气地呛了她一句,“有本事你也怀个孕啊,到时候我一准儿也给你伺候月子!”

毛线顿时气结,不再理她妈。

毛球生了两只小狗,杜云一天打八百个电话,问候毛球。才过了一周,就邀请毛线带着毛球去串门,美其名曰,皮蛋想儿子了。

毛线揶揄道:“你怎么知道毛球生的一定是公的?重男轻女啊!”

杜云马上改口,“母的也行,性别不是问题。”

毛线给两只小狗崽子取名毛茸茸和毛团团,被杜云呵斥:“不行,必须随父姓,皮茸茸,皮团团!”

毛线气得抓起沙发上的抱枕丢向他:“谁当初怀疑我们毛球的种来着?”

杜云把两只小狗崽子护在怀里,用后背挡住飞过来的枕头,笑道:“误会!误会!”

杜云给毛球包了个大红包,6666,寓意顺顺溜溜。

当然,毛球只抓了个红包,包里的钱还是落在了毛线的口袋里。

毛线突然觉得,靠着毛球赚点小钱的事情还是很美好的,她适时地提出了毛球及她的两个孩子毛茸茸和毛团团的生活费用。

杜云应得很痛快:“每月500!”

毛线翻了翻身,把头埋在沙发里侧,淡淡地说了句:“好呀!你每天来我家给你两个狗孙子铲屎吧。”

“1000。”

杜云咬了咬牙,他怎么有些上了贼船的感觉。

“三个月的押金。”

毛线想着马上到手的三千块可以报个瑜伽班了。

别看她开着小一百万的宝马,实际上兜比脸还干净,毛线作为一个继女,实在不好三十了还腆着脸找继父老王要钱花。

原本她家里是没有什么需要她花销的,可是她这个年纪,结婚的,生小孩的,一千一千地往外出,妈呀,一年中总有那么几个月入不敷出啊。

幸好她有两张信用卡,可以勉强应付。

一想到这事,毛线就更加坚定了结婚的决心——决不能让这些年的份子钱打了水漂。

杜云瞥了她一眼,从包里甩出一沓钱,扔给她,“财迷篓子!给你一年的。”

毛线立马喜笑颜开,下巴上爆出的红痘痘上顶着一个白尖尖,里面的那一包营养液大有呼之欲出的意思,“大爷,有种你再扔一次!”

杜云嫌弃地推了她一把,“你每天都不照镜子吗?这脸都成啥样了?”

毛线伸出一半的手,立马缩了回去,这减肥的后遗症也不知道要留多久,她叹了口气,怏怏地道:“有什么办法,为了瘦!”

这一个来月,毛线都没怎么出门,杜云自然不知道她自虐式的减肥,只当她是吃了减肥药:“我跟你说,市面上那些减肥药不能瞎吃,你一停就会反弹!”

毛线侧着身子窝在沙发里,有气无力地说:“有什么办法!”

如果不是怕减肥药的副作用太大,以后不好生养,她倒宁愿吃减肥药。

不,啥她都愿意吃,这一个多月的水煮蛋,生菜叶子,吃得她这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你的第六任男友如何啊?”

杜云本身是想问:“你这么拼命减肥,你男朋友同意吗?他怎么可能让你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

但是,这个话,他又不能问。

毛线那颗恨嫁的心,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问这种话就等于在说人家男朋友的不是。

“挺好。”

毛线听着他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心里颤了一下。

“挺好?”

杜云反问道,他的声音暴露了他的态度,很显然,他并不这么认为。

“还好。”

毛线看到他镜片背后的疑惑,改口道。

杜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个,她可以不顾形象,放飞自我的外人。她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什么秘密。

毛线是老师,在学校里要装出一副温尔文雅,知书达理的范儿,就连衣服也要穿得规规整整的;

在家人面前嘛,要装文雅,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良好形象,纵然偶尔能在她妈毛瑾那里逞一时口舌之快,在其他人面前,她还是要装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对历任男朋友而言,分手之前,她就个大大咧咧的傻白甜;

在她的学生面前,她就是那个传说中大龄未婚的女博士,有些怪异;

在同事面前,她又是一只人蓄无害的小白兔;

唯有在杜云这里,她可以恣意而为,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的诉求。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毛线突然想知道,在别人眼中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是不是于昊喜欢的模样?比他的前女友又如何?

“哎,你说我是不是很烦人?”

毛线把脑袋搁在沙发边上,两手搓着衬衣的一角,卷上来又放下去,反反复复。

“还好。”

杜云并不搭理她,对着画板左一下右一下地刷着,有时候还会后退几步,从远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毛线听到“还好”二字,心里有些失望。

果然,她这样的女子对男人来说是没有什么魅力的,她想到班上那些女大学生随意地扎着丸子头,超短裤,即使抹着劣质的化妆品也是一脸的青春无敌。

毛线这脑子里天马行空,一瞬间生出很多奇异的想法,微整她是不敢的,不过买个屁股垫倒是可以的。

5

毛线已经瘦出了腰线,侧卧下去的时候能看到胯骨和肚子之间生出一条美好的弧线,可是屁股还是有些扁塌,能摸出两个坑,让她十分头疼。

毛线正在欣赏自己身体的变化,琢磨着屁股垫是直接贴上去好还是放在内裤外面好,这肚子里就传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她有些尴尬。

“你放屁了?”

杜云问道,一点都不给她面子。

“你才放屁了。”

毛线叹口气,她这肚子呀,这会儿是瘪的连屁都没了。

她起身准备回家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连接视频的声音,毛线看了杜云一眼,任那手机叮当响了一会儿。

杜云皱了下眉头,问:“要我回避吗?”

“不用。”

毛线最终摁了拒绝,在微信上飞快地敲下几个字:不方便。

她不是要回避谁,她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满脸爆豆的样子,这些日子,她自己都不想照镜子。

“咋了?怕我听到你们秀恩爱?”杜云故意逗她。

“屁!”毛线叹了口气,看看手机,这于昊又没音了。

回回都是这样,她发微信,他从来不主动回应,偶尔发个视频连接,她一摁拒绝,对方就没了消息。

俩人总是不在一个节奏上。

一个人想聊的时候,另一个人要么不方便,要么不想聊。

这恋爱估计要谈到猴年马月去喽!

比如,毛线给于昊的上条微信,还是在两天前,她说:两只狗崽子已经长很大了。

其实,也没有多大,她不过是没话找话。幸好于昊不讨厌狗,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起个什么头聊天。

这次拒接,他再回消息,大约又要几天吧。

毛线觉得,谈恋爱是一件很烦人的事情,也许是她年纪大了,懒惰了,不想把精力放在这上面了。

她想起初中时候给喜欢的男生偷偷写情书的事,感叹那时候真是年少无知。可以厚着脸皮给人写十来页的情书,每天骑自行车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早上又赶在他前面到学校,把情书悄悄地塞进他的桌洞里。

看来呀,这谈恋爱,还是要趁早。

“你说你好歹是一大学老师,能不能不要老把屁挂在嘴边。”

杜云递了一盘切好的橙子过来,上面被切了三刀,分成六瓣,底部又没有切断,像花瓣一样打开。

“想不到你还蛮细致的啊!”

毛线见到那么精致的刀工就忍不住吃了一块又一块,一番大朵快颐之后,才想起了减肥的事情,立马冲进卫生间把食指放进嘴里开始往外掏。

嗷哦!嗷哦!嗷哦!

几声干呕之后,还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你在节食?”

杜云半个身子倚在卫生间门口,脸色不大好看。

“啊!”

毛线对这件事还蛮骄傲的,除了脸上爆痘这附加症状之外,她节食的效果可以说是很明显了。

二十斤哦!

她接了一口水咕噜咕噜漱了漱嘴,吐在洗手池里,哗啦一下冲下去,准备往外走。

被杜云一把拖住,摁着脖子,“来,瞧瞧,你这脸都成什么样了,还节食?”

“关你屁事!”

毛线挣扎了几下,见他还是不肯放手,转头对着他另一只手的虎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你住口!”

“你放手!”

最终还是毛线先松了口,她知道再咬下去,他的右手就要破了,对于一个搞设计的人来说,手是最精贵的,一点伤都不能受,否则就没法干活儿了。

“你属狗的吧?”

杜云抚着那只被咬出血痕的手腕,脸上跟结了冰一般冷峭。

“要你管!”

毛线摇着身子就出去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临出门前还不忘对着杜云做了个鬼脸,骂了句:“小屁孩!”

“你说谁小屁孩?”

毛线没想到这一句话惹到了杜云,他大长腿一撩,她整个人又被扯了回来。

“放手!”

毛线皱着眉头,这死孩子可真磨人。

“先别走。”

杜云看了看她一眼,说道:“我干完活,给你煮一碗汤,可以祛痘的。”

“真的吗?”

毛线听了这话,高兴地差点蹦起来,这可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啊。

她的眼睛落在他手腕上那两排牙印上,此时已经隐隐发紫,她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需要准备什么,我去买!”

“你老实待着,把狗喂一下。”

杜云指了指那边两大两小四只狗,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原本没有养狗的癖好,他做设计,喜欢家里清净一些,皮蛋是前女友留下的,另外两只小的,是毛线死活讹上的。

毛线不舍得把两只小狗送人,就都自己养了,用她的话说,一只是养,一群也是养,但是这养和养还真不一样,她这铲屎官当的也着实辛苦了些。

好在抓着杜云这么一个小屁孩,可以充当免费的苦役。

遇上出差,或者约会什么的,毛线就以狗孩子也需要父亲的陪伴为由,把一大二第三者只狗一堆儿丢给杜云。

幸好杜云并没有表现得厌烦。

倒是这皮蛋,也忒不懂事了,竟然还跟两个小狗崽子抢玩具,气得毛球摇着尾巴冲她直哼哼求做主。

杜云还算懂事,回回都教育皮蛋一番,罚站是必须的。

每每此时,毛球就跳过去撩扯皮蛋,带着俩孩子在它身上作威作福,这边挠一下那边捯一把,皮蛋老实的像个怂包,一动不敢动。

从这一点上来讲,毛线认为,找对象,有个靠谱的公爹很重要,至少家教良好啊。

两个小时后,杜云神神秘秘地端了一碗褐色的汤,闻着有股子土腥味,毛线抿了一口,浓稠度跟豆浆查不多,喝着还好,没有什么反胃的感觉。

她肚子里又咕噜响了一声,毛线舔了舔唇,问:“喝了会不会长胖?”

“你是想要身子胖一点脸上光一点呢?还是想要身子瘦一点脸上花一点呢?”

杜云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毛线脸上的痘,毫不掩饰他那一脸的嫌弃!

“就不能又瘦又美吗?”

毛线两只手捧着碗,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喝吧,喝了脸才能好;另一个说,放屁,吃了这碗汤,你的胃口又被撑开了,这一个多月的饿白受了。

很是纠结啊!

“想的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不知道吗?”杜云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

“哦?”毛线急切地想知道那点好处。

“春天下雨的时候,你脸上的痘坑就能蓄水了,再放颗种子,没准儿还能发芽呢!”杜云一本正经地说着,手指在她面前这儿那儿地乱点着。

毛钱气得一仰脖子,一碗汤就下肚了,这杜云太恶心了,说得她更着急了,她这脸皮真要变成他说的那样雨打沙滩万点坑,那她干脆就别活了。

这身上的肉还可以慢慢地减,大不了也找个胖子,关键是这脸要是毁了,可就完蛋了。

就她现在这个样子,见到于昊又有什么用,估计人都没法下嘴,还生屁的孩子呀。

毛线长长地叹了口气,指挥杜云给她拍照。

“干嘛?担心你这痘一觉睡醒没了,留个纪念是吧?”杜云的眼里满是嘲讽。

“不是,”毛线不理他,只说,“这也许是我这辈子最瘦的时候了。”

“不会。”杜云很是肯定。

“啊?”毛线眼睛放亮,“你是说我以后还会这么瘦吗?”

“不!”杜云摇头,转身,冷冷地扔下一句,“我是说你刚生出来时比这瘦多了。”

“杜云!”毛线咬着牙,怒吼道,“我跟你不共戴天!”

“那得等到你挂喽!”杜云指了指地下,那意思是,死人才不需要看天哦。

“你……”

毛线喊了毛球,就往外走,她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小混蛋了。

碰上这么个气死人的玩意儿,她可是倒了血霉了。

“慢走,不送。”

杜云的头始终看着画板,手里的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6

听着咣当一声摔门的声音,杜云才跑去窗口,看着毛线领着她的狗崽子们从楼下那棵梧桐树下经过,肥大的叶子在她头顶上摇摇曳曳,像一把蒲扇。

风掀起了她衬衣的下摆,她的确瘦了,她的衣服都能随风逛荡了,被风吹起一个大大的鼓包,跟她小小的身子极不相称。

杜云这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扔了画笔,在毛线刚刚待过的地方躺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脾气,他从来没有说过那么难听的话,可是在毛线面前,他尖酸刻薄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这是发哪门子神经啊!

毛线没有直接回家,她领着毛球在小区里转了好几圈。

经过她家院子的时候,看到元圆窝在椅子上,跟她妈亲昵地说着什么,那样子就好像她们才是亲娘俩。

毛线嘴角翘了翘,努力地做了一个上扬的动作。

如果没有她这个女儿,她妈会比现在过的更幸福吧?老王对她妈会更好一些吧?

她从五岁开始就小心地讨好家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弟弟王鑫远,她以为至少能换取一个安稳的家。

可是,她现在才知道,这里从来都不属于她,有些东西是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结果的,就好比这减肥。

杜云说的对,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从前,她想得太美了,以后,不会了。

毛线一进屋,被毛瑾逮了个正着,“这么晚不回来也不知道打个招呼,你还有点做姐姐的样子吗?”

“我要求做谁姐姐了吗?”

毛线没好气地顶了她妈一句。

哼,真以为谁稀罕当这狗屁的姐姐,打小她就跟在王鑫远身后擦屁股,没落过一点实惠,这样的姐姐,不当也罢。

“跟于昊闹别扭了?”

毛瑾最关心的仍然是女儿的婚事,女儿一天不嫁人,她这心一天悬着。

“没有。”

毛线白了她妈一眼,“放心,我会在年前把自己嫁出去的,不碍你们眼。”

毛瑾无端被女儿这一顿呛白,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她跟着进了屋,“我看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我三十了,还是孩子吗?”

毛线扬起头,当着她妈的面,换上睡衣。

“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毛瑾问道,她其实是想让女儿去公司谋个职的,可是老王说,毛线的专长是教育,在公司里不就浪费人才了吗?

十多年的寒窗苦读图的啥?

再说了,现在这生意一年不比一年,咱家里有人端着公家的饭碗,这心里也踏实些不是?

毛瑾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女儿在她面前泼辣,在别人面前却是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乖巧的很。再怎么说,学校里的氛围也比别处要好一些。

“没。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毛线把毛球赶去小屋,头也不抬地进了浴室。

毛瑾伸手把女儿的床单掸平,这才出了屋子,人说女大不中留,看来是真的,她这女儿呀,就是在她身边蛮横惯了,是该有个人管管了。

于昊又是好几天没有消息。

毛线也摸清了他的套路,他不说话,她也不说。他说话,她就晚几分钟再回。

她不想让他感觉自己一直在等着他的消息。

毛线已经谈了很多次恋爱,她非常清楚,爱情里一开始主动的那个人,最后一定会变成被动的那个。

这一次,她不想那么狼狈了。

于昊说,这周末回来,让她去接他。

毛线一口应下了,幸好杜云那个小混蛋天天让人去学校给她送汤,这脸上的痘去了大半,剩下的那几个拿粉扑遮一遮,倒也不明显。

毛线去了车站才知道,她要接的不是于昊一个人,还有他的三个朋友。毛线只好把毛球从副驾驶放到了二排座位上头的空里,叮嘱它“趴好了,不许乱动。”

毛球向来坐副驾驶,还从没有受过这等冷落,耷拉着脑袋,趴着装死。任于昊的几个朋友怎么撩逗,都不言声。

毛线从后视镜里看到毛球瞥向自己的狗眼里满是委屈,微微一笑,以示安慰。那毛球竟然别扭地转过了头,不再看她,身子缩成一团。

毛线心疼极了,决定晚上回去给毛球备一份大餐。

送完两个朋友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还有一个朋友是郊县的,开车过去要一个半小时,毛线的驾驶水平一般,也就在家和学校,城区内转转,没出过城。

毛线为难地说:“我把你送到最近的汽车站?”

她顺手从钱包里拿了一百块零钱给人坐车用,于昊当场就冷了脸,问:“你什么意思?”

“我没上过高速,没跑过长途。”

毛线老实回答,她还想说:“你也没告诉我要送人啊?”

从后车镜里看到一脸不安的朋友,她忍了:“你给人家打车回去吧,我真的不敢上路。”

“你自己开回去?”于昊问后座的朋友。

“不好吧?”朋友回道,声音里却是有些期待的。

“有什么不好的,开回去。”于昊当即让毛线停了车。

“不好。”毛线看了他一眼,非常认真地说,“车子是我……”

她想说,车子是她继父老王花钱买的,她也就有个使用权,真不好往外借。

可是这话在外人面前没法说,就算是于昊,也没熟到那个程度,她还没有在他面前提及过家里的事。

“你的意思是,你的车,只能你用,我不能用呗。”于昊的声音高了几分,拳头啪一下砸在方向盘上。

毛线的眼里多了一丝厌烦,仍然好脾气地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于昊反问道,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满脸地痞气。

“我……”

毛线看了于昊的朋友一眼,当着人家的面,她总不能说,她不想把车给别人开,万一出点什么事,她不好跟继父老王交待吧。

“你什么你,就说送不送吧!”于昊发起了火,眼睛瞪的老大。

毛线为难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后面的朋友终于开了口:“队长,我自己去车站买票就行,你和嫂子先回去吧。”

毛线感激地看了朋友一眼,感谢他替自己解了围,她摸出钱包,“这样,你从这里打车走,我出钱!”

毛线拔了钥匙,下车拦了一辆出租,亲自送于昊的朋友上车,并提前付了车费。

于昊的脸拉得很长,一直不说话,毛线插了钥匙,想发动车子,又被他夺去了钥匙。毛线再去抢,没成想被他一把扔到了窗外。

缩在后排的毛球嗷呜一嗓子,直接蹿出来,咧着嘴瞪着于昊。

毛线抢先抱过毛球,把它搂在怀里,说了句:“没事,你听话。”

毛球“汪哦”叫了一声,挣脱毛线的怀抱,奔去了后排,两只前爪攀在副驾驶的后背上,随时做好进攻的准备。

毛线看着它一脸戒备地蹬着于昊的后脑勺,鼻子里头潮乎乎的,她一直教育毛球不许在她开车的时候玩闹,毛球从不在车上捣乱。即使这个时候,它也只是躲在后排,时刻准备着替她出手。

这狗啊,有时候比人懂事。

毛线看了于昊一眼,转身下车去捡钥匙,回来接着发动车,这次于昊没有再抢,毛线却说了话,“下去!”

“你说什么?”

于昊吼道,他本身就大嗓门,这一嗓子吼出来,震得毛线耳朵疼。

毛球“汪昂”一声,右爪又探了出来,在于昊的脑袋后方被毛线的一个眼神止住,定在那里。

“我说,请你下去。”

毛线微笑着,眼睛却落在毛球身上,她担心万一她出手,会被于昊伤害。

“你敢这样对我?”

于昊一手把着车门,一只脚探出去,又回头瞪着她,说:“我今儿下去,咱俩就散了。”

“好。”

毛线点头,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就启动了,她才不管他下没下去呢,爱下不下!

本故事【亲爱的自己,亲爱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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