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晋察冀的抗战经典老照片，说说这位英雄和他参加的三甲村战斗

三甲村战斗胜利后李永生连长拍摄的照片

这是一张引人关注的照片，照片中一名八路军战士左手拿机枪，右肩扛步枪，坚毅的眼神看着前方，代表着永不屈服，抗战到底，抗战必胜的精神。大家在网上搜索抗日战争老照片，多半会优先推荐这张照片，网友们也喜欢转载这张照片，但很多注解是错误的，有些说这位英雄是吕俊生，或者过于简单没说清楚。笔者也是经常在网上看到这张照片，也在晋察冀一分区子弟杨言信老师博客上看到这张照片介绍，知道这张照片主人公是晋察冀八路军2团连长李永生，是在百团大战三甲村战斗胜利后留影。

前些天，笔者在网上又看到一名网友写的介绍吕俊生的文章，发了这张照片，就想给这张照片作个准确的注解，让更多人晓得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不出现张冠李戴。但笔者作为南方人，对北方的晋察冀地区不熟悉，只在影视剧中有所了解，写这篇文章确有班门弄斧之嫌，有错误之处望大家指正。前几天笔者看到了1942年创刊的《晋察冀画报》，第一期就有英雄连长李永生的这张照片，又看了三甲村战斗的资料，就鼓足勇气写了这篇文章。

1942年《晋察冀画报》第一期封面

上图是《晋察冀画报》第一期封面，可以看到出版日期是1942年7月7日，这个日期发行是纪念抗战五周年吧。《晋察冀画报》是中文为主，英文在必要地方注释，看来画报编辑们的文化水平在当时是很高的，想方设法把抗战的声音传到世界各地。一期画报里有张照片就是李永生照片，照片下面文字介绍“百团大战时，我边区八路军二团一连连长李永生同志在涞源三甲村战斗中,一人缴获敌之轻机枪一挺，三八式步枪三支。”，晋察冀军区摄影记者杨国治拍摄。

接下来笔者讲讲涞灵战役三甲村战斗经过和李永生连长的战斗贡献。讲之前简单介绍下参战部队1团与2团的历史，1团与2团都是红军团，最早是著名的红一师，任过红一师师长有李聚奎、陈赓、杨得志、杨成武，1937年抗战后红一师改编为115师独立团，团长杨成武，全团1700余人。杨言信文章介绍，独立团到晋察冀后发展很快，很快扩为一个师，1团由独立团1营扩编，所辖原1营的2、3、4连和3营的1、2、3连，共6个红军连，1团也是一分区和军区的第一主力团，三甲村战斗前1团领导刚换，团长由宋玉琳换为邱蔚，政委由朱遵斌换为陈海涵。2团由2营的3、4连两个红军连，与地方抗日游击支队和活动于阳原、天镇、阳高地区的王天存“黑马队”编成，游击队领导基本是独立团抽调去的，2团先属一分区，后调到三分区当主力团，三甲村战斗时团长萧思明，政委黄文明。

当时涞源县地形图

上图是涞源县地形图，看起来涞源县基本都是山区，与重庆的涪万黔一些山区区县很像，涞源县城是块平坝，抗战时期进出涞源主要是灵丘—涞源—易县公路，涞源到蔚县公路，以及古驿道。笔者看了三分区政委王平、2团政委黄文明、2团1营长伍生荣回忆文章，杨言信写的三甲村、东团堡文章，试着讲一下三甲村战斗。1940年9月，八路军发动百团大战第二阶段战役，晋察冀军区按计划发动涞灵战役，攻打涞源与灵丘县城及两县周边日伪军据点，涞源方向由杨成武指挥，灵丘方向由邓华指挥。杨成武指挥一分区1团、3团和三分区2团，由1团攻打涞源县城，2团攻打三甲村、中庄等日伪军据点，警戒插箭岭据点方向，3团攻打东团堡、上庄、烟煤洞等日伪军据点。这一系列战斗，最出名的是三甲村战斗和东团堡战斗。

我军参加三甲村战斗的兵力。2团战斗兵力布置，团部带1营攻打三甲村据点，一个营攻打中庄据点，一个营警戒插箭岭据点。2团1营最开始攻打三甲村未得手后，杨成武派部队增援，1团3营营长张英辉带3营2个连和1个重机枪排以及一分区炮工连部分（带一门山炮）。我军参战部队有1个团直属队和2个营，总兵力在1200人以上，我军与日伪军兵力比为8:1。

三甲村日伪军兵力，日军一个小队，小队长铃木，番号是日军独立混成第二旅团独立步兵第四大队第四中队，该旅团是乙种编制，人数少，一个小队四、五十人，相当于排，小队下有分队。我军有些参战同志回忆日军30人多点，笔者估计日军1940年时还没有后期那么窘迫，一个小队还是有四、五十人。三甲村据点主要是伪军把守，人数最多有一个连，不知涞源伪军是称连还是中队，有些参战同志回忆伪军有80几人，有些说有百多人。一般说法是三甲村日伪军150余人，日军50余人，伪军100余人。

三甲村战斗形势图

三甲村地形和日伪军兵力布置。三甲村离县城10公里，东西方向有一条拒马河，河水不深，易涞公路紧沿着三甲村边而过，村的东边有一座小山，村的西边是大山。日伪军在三甲村修有多座炮楼，分成东山、西山和村内三个部分，村内据点主要是东西两个大院，各有两座炮楼，然后在村子东、南、北三面街口还有四座小炮楼，村外挖了两米见宽的外壕。东山有2座小炮楼，西山有两座三层楼高的大炮楼，大炮楼外围有堑壕和铁丝网。日军主要住在村内西大院和西山，伪军住其他地方。东山和外围小点的炮楼一般住伪军一个班兵力，村内与东西山之间火力可以相互支持。

三甲村战斗经过

2团由插箭岭方向沿拒马河向三甲村一带运动，9月22日中午1营到达张家庄和大小炉沟一带，隔河对岸就是三甲村。1营傍晚时分发起攻击，营部设在村西南的一座小庙里指挥各连，1连攻打村内据点，2连1个排攻打东山据点，连主力在村西南易涞公路占领有利地形阻止涞源援兵，3连攻打西山据点，4连作预备队。激战一夜，1连攻下村南路口的两个伪军炮楼，另两连收获不大，3连攻打西山伤亡较大，连长孙国安牺牲。

1营长伍生荣1942年照片

23日凌晨天刚亮，1营停止攻击，1连留下两个班坚守村南2个小炮楼，主力后撤至小炉沟村、马圈子村一带高地上，总结经验，准备再战。这时2团团长萧思明赶到1营组织再战，同时杨成武派1团3营营长张英辉带3营2个连和1个重机枪排前来协助进攻，并派出宝贵的炮兵带一门山炮前来助战，山炮是攻打炮楼的利器，但是山炮没有瞄准镜，而且只有三发炮弹。炮兵先到，张英辉记得3营在23日晚上10点过到达三甲村。23日白天三甲村日伪军向1连占的村南两个小炮楼进攻数次，都被1连打退。2团在准备再次进攻时，这个时候杨成武已来到三甲村战场，他在2团后面一座山上观看战斗过程，可能站在笔者标识的这座山上。

2团查看地形和做好战斗计划后，决定1、3连攻占村落，2连攻占东山，傍晚6点40分开始进攻。山炮配属给2连，拉到东山东南侧，杨成武同意发射两门炮弹。傍晚6点50分，炮兵向东山上的两个炮楼各发射一颗炮弹，因为没有瞄准镜，靠经验发射都没有打中，但炮楼伪军怕了，以为八路军火力强大，十几个伪军都向村内跑去，东山被2连占领，顺势还把村东和村北道口的两个炮楼也占领了。这次进攻有炮兵帮助，比较顺利，开了好头。不知读者注意到没有，这次三甲村战斗，攻击时间已精确到时分了，这个时间是黄文明回忆的，笔者以前看1939年大龙华和黄土岭战斗，时间还比较模糊，一般是是说拂晓、天黑，看来三甲村战斗高级指挥员已经有了怀表对时间了。

同时，1、3连依托村南的两个小炮楼，1连打东大院，3连打西大院。1连长李永生带领战士进入东大院后，命令突击队先打院内一个炮楼，战士们抬长梯靠上炮楼南侧，楼上的伪军丢手榴弹把梯子炸断，而且在上面用机枪向1连扫射。李永生连长一面组织火力还击，封锁炮楼射孔，一面再在炮楼左侧靠梯子。梯子一靠上，战士刘富贵、郭生才就爬了上去，刘富贵伸手就把还未开火的机枪拽了出来，郭生才马上向射孔投入两颗手榴弹，炸得敌人胆战心惊，最后投降了。东院另一个炮楼的伪军，一看八路军英勇，失去作战意志，打出白旗投降了。

西院战斗还在继续，西院除了伪军，还有日军十几人。到了晚上10点过，张英辉率1团3营到达，张英辉让战士把木柴、干草堆到炮楼下面，威胁敌人再不出来就点火，炮楼的伪军被吓得出来投降了，剩下几个日军向西山跑去。张英辉率部到后2小时就结束了村落战斗，打扫战场以后，派了一个排把缴获押回2团指挥所，2团萧思明、黄文明看到后吃惊的说“怎么这样快！”。

2团1营和1团3营继续向西山据点发起攻击。2团1、3连在西山南侧，4连在西山西侧，1团3营在东侧，凌晨3点东、南方向一起进攻。战士们先用铡刀砍断铁丝网，再用一捆捆柴草垫平堑壕，为爆破组开辟通道，向最近的一座三层炮楼攻去。可能炮楼没有加盖，接下来就如同《亮剑》围攻山头向日军投掷手榴弹一样，每个方向前头都安排三名投弹手，后面的人连续不断地向前传递手榴弹，几个方向投弹手同时向敌人工事连续投弹，不给日伪军反击的机会。转瞬间便有三百多颗手榴弹投入了日伪军工事，剧烈的爆炸声中，我军指战员迅猛攻入敌军炮楼，除少数日军顽抗被击毙外，还有几名日军躲起装死。另一座炮楼日伪军害怕了向西翻山逃跑，被4连守株待兔打回原地去了。无处逃跑的敌人纷纷钻进了有掩盖的堑壕内，2团3连副连长就先掀盖板后向内投手榴弹打敌人，其他各连很快也用这招，使得敌人不投降就被消灭。24号凌晨，天还没亮，三甲村战斗胜利结束。

三甲村战斗后八路军干部给俘虏及家属讲话

三甲村战斗战果。缴获有多种说法，选取一种数据，盘踞三甲村的日伪军有150余人，毙伤日伪军50余人，俘虏日伪军80余人，其中俘虏铃木小队长以下日军9人，伪军中队长也被俘虏。缴获机枪6挺，步枪70多支，掷弹简3 个和大批粮食、军用品。这次战斗，李永生连长带领的1连作为主攻连，为战斗胜利作出很大贡献，战后晋察冀军区摄影记者杨国治为李永生拍了本文最开始的那一张闻名于世的照片。笔者作为外行，有点好奇李永生连长左手拿的机枪是日本歪把子还是其他牌子的机枪？

随着三甲村的胜利，原来还在顽固抵抗我军进攻的日伪军中庄、下北头、王喜洞、白石口等据点守军自揣兵力还不如三甲村，军心动摇，或随即被歼灭，或狼狈丢弃据点溃逃。晋察冀八路军取得了涞灵战役的胜利，沉重打击了日军嚣张气焰。

文章结尾，笔者再说下英雄连长李永生。在网上查李永生连长的资料很少，2团政委黄文明回忆三甲村战斗时1连连长叫李银生，应该肯定李永生就是李银生，是不是河北方言“永”和“银”是一个读音，请河北网友指教。1940年在晋察冀八路军主力团当连长，有老红军也有河北、山西等地的勇敢青年，还有部分是留在河北当地抗日参加八路军的东北军和晋绥军军官。

笔者还查到一点李银生资料，不能确定是否准确，1942年到1943年，晋察冀抗战进入最艰苦阶段，三分区2团由大团改小团，每个县成立县支队，三分区政委王平上将回忆唐县支队是最后成立的，支队长先是王福岗后为李银生，政委先是张成梅后为唐振华，支队下辖三个连，这位李银生是不是2团1连连长李银生调到唐县支队去的？李银生还有可能是河北唐县台头村人，唐县有资料，台头村是革命老区， 1938年，台头村村民李可非在唐县龙塔寺高级中学读书期间加入中共，回村后发展党员李银生等人，台头村涌现出多位革命先烈和英雄人物，为抗日战争的胜利作出了重要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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