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新观察｜|《柳浪闻莺》老调中的一丝新意

文化新观察｜|《柳浪闻莺》老调中的一丝新意

读创/深圳商报文化评论员 杨青

如果说《爱情神话》带我们走进了上海的里弄和寻常人家的日子，《柳浪闻莺》则把天下美景西湖侧畔，杭州城里的生活端到我们前台，只不过它的视角是从一对越剧演员的人生际遇和起承转合入手。有人看出了《霸王别姬》的味道，有人却觉得有点贾科长《站台》的味道，只不过《柳浪闻莺》里的腔调是越剧版。

电影的底子不俗，改编自茅盾文学奖得主王旭烽系列小说《爱情西湖》，熟悉西湖的人自然知道，柳浪闻莺是杭州西湖著名的十景之一。电影里的时间从上世纪90年代初跨越到90年代末期。从越剧演员演得好可以留下杭州，获得杭州户口起，到越剧节节衰落，最后两人无戏可演，一个远走美国。两位女主角在成长演变，而越剧也经历了由兴到衰的变化。

情节乍一看有点老套，两女争一男，但两女是戏台上的梁山泊和祝英台，从小一起搭戏唱戏，角色早就从戏里到戏外固化在各自的生命中。

反串梁山泊的垂髫挑战性地询问工老师，她在舞台上用扇子倒底是该抑还是该扬？

这个问题其实也在挑战生活中的男和女性的边界和性别条框，戏台上生活中寻求保护一直作配角的扮演祝英台的银心，在关键时刻要争取留杭州的名额，要从梁山泊的庇护下挣脱出来，要出人头地，要当主角。

可惜，先赢一局的银心在争取爱情时，一开始只能忍气吞声当作垂髫的替身。最终勇敢拒绝工欲善的结婚提议，选择过自己的人生。

三个角色，生活中的男女性别，舞台上的反串，戏剧中的角色，各种复杂的身份叠加在一起，差异、错位、交融各种碰撞，一步步逼向角色的本真。

故事貌似一段三角恋，事实上两位女主生活和舞台上角色的情感一直在暗涌。

垂髫问银心：你还愿意跟我唱祝英台吗？银心问垂髫：你还愿意跟我唱梁山泊吗？

垂髫把银心带到乡下巡回演出的舞台上，戏服是新的，被褥也是新的，舞台上新的，观众也是新的，依然是珠连璧合，默契无比，热烈的掌声似乎像一剂良药，熨贴着彼此，弥合起曾有的裂缝。

乡下戏的场景是最美的，活生生就是鲁迅笔下《社戏》的场景还原，暮色四合，小船从四面八方划过来，戏台在灯火光中，漂渺得像一座仙山楼阁，满被红霞罩着了。

可惜的是这么美的景却没有好的收场，这场演出成了乡下巡演的收尾，老板说票没有卖出去，演出夭折，工资欠奉，梁山泊救祝英台的戏码只能仓促收场。

下一次换作银心找到垂髫，这一次戏台更小，只在飘飘摇摇西湖的游船上，三五观众，甚至不用服装不用化妆，两个人只能清唱。

垂髫为了银心宁肯放下身段，喝酒陪跳舞，但事情还是触到了垂髫的底线。

至此，两个越剧演员的腾挪和坚守终于被迫画上句号。

天地之大，已经没有再容戏曲的舞台。

从小胆怯需要被保护的银心要去美国开始新生活了，怕归怕，走还是要走。垂髫和工老师留守杭州，在柳浪闻莺处面湖听风，闲问：银心来信了吗？

含蓄内敛，戏曲人生，舞台生活相互交织。光声影把江南的雨声，雨中的杭城，伊伊牙牙中的老戏的起落伴随着角色的命运一波三折。

戏是老戏，词是老词，只是垂髫误出了介于男女之间的第三性，算是老调中的一抹新意。

审读 孙世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