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村姑的豆蔻年华

《村姑的豆蔻年华》

青春如朝雾迷蒙，又似一袭白衣少女轻舞在粉红色的霞光里，矜持而羞涩，迷茫亦勇往。

那年高考落榜，我心灰意冷地待在家里，不知何去何从。不几日，发现家中有媒婆造访。母亲是个聪明人，知道我十几年寒窗苦读不易，岂能随便找个人家嫁了，于是委婉地把各家媒婆打发出门。有一天，对门的姐妹小青找我商量，说明天要去大集上相亲，让我陪她一起去。反正我在家待着也是无聊，看看农村相亲的场景也许是件乐事。农村的大集上人群熙攘，小青拉着我穿过牛马市场、水果市场，最后来到镇上的供销社门口。小青说，这个小伙子在镇上的一家油棉厂上班，高大帅气，听说找对象很是挑人。我说，挑就挑呗，你还怕挑不上吗？小青说，她长得有点黑，怕人家看不上她。正说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骑着一辆摩托车停在门口，车后座上下来小青的姑姑。显然小青姑姑是媒婆，她指着小青跟小伙子介绍道：“这是我侄女小青，今年十八岁，小侯，你看这姑娘长得咋样？”小伙子面无表情地应答者，先是从正面打量了小青两眼，随后竟然又绕到小青的身后上下打量。小青也随着他的目光转身。就这样，两个人相互打量着转了三百六十度。看完后，小伙子说了几句貌似单位很忙的话。然后驱车而去，留下小青姑姑一脸的尴尬。过了两天，果然小青姑回信说，男孩不同意交往，嫌小青长得黑，眼睛又小。

过了半个月，小青找到我说，明天下午去村西头的路口上相亲，形式是骑自行车遛马路。下午四点，我和小青准时骑车来到村西路口。见面后伙子主动上前询问：“你们是崔庄的三嫂介绍来的吧？”小青说：“是的，你是刘店的小刘吧？”小伙子笑着说是。他又看了我一下问：“这位是？”小青说：“是我的一个邻居小姐妹，今年刚高中毕业，她不找对象。”小伙子笑了笑说：“哦哦，还想考大学呗。”我说你们俩光在这聊也不行啊，骑车绕附近转一圈吧。于是我们三个两前一后地在马路上骑车。这时从对面骑车过来一位青年男子，走近一看是我的高中数学李老师，他问我这是干什么去。我说跟着前面的女孩来相亲的。他惊愕地笑着说：“人家相亲你跟着干嘛？”我说在家待着也无聊，出来透透风。李老师闪着敏锐的目光说：“你还是在家好好看书吧，你总跟着人家相亲，回头让帅哥把你相上咋办？”我说不会的。李老师狡黠地看了我一眼说：“怎么不会，我看你是嫌学习累吧，这样吧，我给你一本习题集，你拿回去做，下周日我值班，你去学校找我，不会的题我来给你讲解。”李老师的话让我心头一惊，他要给我单独辅导，天啊，难道他二十好几了还是单身？要跟我谈恋爱？我有点出乎意料，更有些受宠若惊。我慌忙接过书说：“哦，我，我一学数学就头疼，我高考的成绩你也看了，我可能天生不是学数学的材料。”

“不是材料也要学，拿回去好好做，不要跟着人家到处跑了。”望着李老师越来越凝重的表情，我竟然有些醒悟了。李老师走后，我一个人坐在路边等小青他们俩往回骑。不一会，只见小青一个人回来了。我问小刘呢，小青说小刘从另外一条路回家了。

过了几天，三嫂突然来我家串门，她跟我妈窃窃私语了一会就回去了。三嫂走后妈妈说，三嫂是来给我说媒的，是刘店的小刘拜托三嫂前来说媒的，我说我决定下学期去复读了。

第二年的暑假，我终于拿到了大学的通知书，人生迎来新的转折。那天，我去学校向各科老师告别。当我来到数学李老师的办公室时，他送给我一个精致的日记本。说我文采好，进了大学以后，要把美好的大学生活都记录下来。我欣然收下了李老师的赠品。可我打开本子的第一页后，脸一下子灼热起来。几行隽秀的钢笔字赫然眼前：“云影，如果下次相亲，可否带我一起，只是，相亲的人只有我们，不要带别人。我陪你骑车兜风，陪你雨中散步，陪你踏雪赏梅。”

我低着头，摆弄着本子，一声不吭，心跳得不行。李老师见状清爽地笑着说：“我不会难为你的，这是一道选择题，我只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我的想法，我只比你大两岁，我们应该是同龄人。”我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好像他突然变得陌生起来。说实话，我知道李老师一直对我很关照，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单身。我数学很差，经常考不及格，在他面前，我甚至感到自卑。

“怎么？你陪人家相亲兴高采烈的，到自己这就六神无主了？你我不用相亲，也不用别人介绍，如果你喜欢我，我们将是自由恋爱。如果不喜欢，你就直接告诉我。”李老师望着低头不语的我，征询我的意见。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三年来对我的关照和栽培，给我几天的时间，然后我答复你，好吗？”我小声说着。

“好的，正好我今天也回家，我们同路，陪你兜风，送你到村口。”李老师笑着说。

三十年后的今天，我已经和李哲走过婚姻的二十五载。而邻居的小青通过多次相亲，最终嫁给了邻村一个卖水果的小伙子。

离开家乡已经三十余载，故乡的小河还在静静流淌，每当我踏进故乡的土地，心头都会如热浪涌起，望着那青春岁月走过的田埂，亦会禁不住泪光潸然，那是我成长的摇篮，也是滋生我梦想与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