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耀先从郭文志口中意外得知韩冰的红锈面笔记本里有一张与宫庶接头的宫门倒邮票，同一时刻，韩冰从徐冬秀口中得知宫庶被逮捕时，陈国华秘密将郑耀先从改造农场，由此，郑耀先和韩冰几乎在同一时间确定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郑耀先不相信韩冰是国民党特务“影子”，而韩冰更不相信戴笠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人称鬼子六的军统六哥是共产党间谍“风筝”，但事实、证据与各种巧合令他们不得不信。

躲过十年浩劫，当马小五在青海找到郑耀先时，郑耀先明白抓影子的时机已经到了，他请求马小五向山城公安局局长陈国华批准同意让他亲手为韩冰戴上手铐，而此时的韩冰，拒绝国家给她在山城提供的住房，心甘情愿地在与周志乾共患难的香橙镇等着郑耀先的归来，她相信郑耀先没死，也一定会来。

韩冰每次做完饭都要多摆一副碗筷，而今天她多做了两个菜，她预感郑耀先要来找她了，她自言自语“干咱们这一行的，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得不到的，那才是真的，如果你心里有我，就肯定是一个人进来”，说完，敲门声响起，郑耀先一个人沧桑憔悴地出现在韩冰家门前，时隔多年，两人终于相见，也成了彼此的最后一面。

两人坐下后，郑耀先叫了韩冰一声“影子”，韩冰叫了郑耀先一声“风筝”，郑耀先问韩冰为什么是国民党，韩冰反问郑耀先为什么是共产党，身份的互喊，彼此任务完成，身份的质疑，彼此情感的留念，30多年的岁月洗礼，终在这一刻在彼此心中画下一个悲凉的句号。

韩冰给自己倒了一杯毒红酒，而郑耀先也知道她的酒里有毒。

在韩冰要喝下毒酒前，郑耀先阻止她“我想看看你，找找特点，来世在人堆里，一眼能把你认出来”，韩冰怔了一下回以“过来人都说，干咱们这行的，感情就是多余，我本来早该以死谢罪于人民，只是想再见到你，见你最后一面”，郑耀先许下来世之约，韩冰心愿已了地甘愿赴死，喝下了毒酒后韩冰扒在了桌上如沉睡般地永远闭上了眼睛，而亲眼看着这一幕的郑耀先早已满眼泪痕，他悲痛欲绝地从椅子上摔落、昏厥在地。

郑耀先明明是来为韩冰戴上手铐的，可他为什么却眼睁睁地看着韩冰喝下毒酒却不阻止？重温《风筝》大结局，我才懂郑耀先说的这句话，揭示原因，更藏着他对韩冰刻在骨子里的深爱。

郑耀先是军统威名赫赫的鬼子六，而韩冰是延安共产党里颇有威望和威信的科长，两人都上榜日本情报机关黑名单，韩冰排在郑耀先之后，不同的阵营，旗鼓相当的能力，注定了两人不分上下的“斗”。

初见的“斗”。

郑耀先奉戴笠之命前往延安，完成与“影子”的接头并取回未发给戴笠的绝密情报，他怀着热血澎湃的心情以中央日报记者金默然的身份“回家”，韩冰早已从山城地下党电报中得知了金默然实为鬼子六郑耀先的真实身份，不同的立场，决定了两人见面就“斗”。

新闻发布会上，郑耀先就民国的法律是否在延安被承认质问韩冰；郑耀先带来了的微型电台并藏在了同行的共产党江心房间；郑耀先命宫庶趟过雷区到国民党裴华南部挑起祸端给韩冰找麻烦；郑耀先让宫庶以共党举办文艺活动将微型电台秘密丢弃到后台……郑耀先要做的是不能让韩冰抓住小辫子，而完成与影子接头、取回情报的秘密任务。

而韩冰，原打算将郑耀先等人请君入瓮而关门打狗，她安排住宿、派人监视郑耀先，并以宫庶打伤士兵私自行动到裴华南部，更是在回来的路上打伤马小五等5人责难郑耀先，她明知郑耀先带了微型电台一而再穷追不舍找证据…..韩冰要做的是揪住郑耀先的漏洞而将他永远留在延安，并抓住他背后的大鱼。

这种你来我往、暗藏各种心思的“斗”，虽两人表面看似水火不容，但其实却隐隐让两个人都将彼此当成了此生最大的对手、也将彼此真正刻在了心底，所以，在交易舞会上，郑耀先对韩冰说“真心相爱的情侣未必能走到最后，而刻骨铭心的仇家，却总能在相逢不如偶遇的巧合中，抬头不见低头见”，仇家和冤家，注定了两人曲终人不散的结局。

重逢的“斗”

山城被收复后，郑耀先化名周志乾，留在了公安局档案室做管理员，而山城公安局特意调来与郑耀先交过手且不相上下的韩冰来山城寻找消失已久的郑耀先，周志乾瘸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从公安局门口走出来，韩冰带着行李，矫健如飞地直奔公安局而去，韩冰远远地看见了周志乾，尽管周志乾早已褪去了郑耀先的风采，但韩冰这一见就已确定：周志乾就是郑耀先。

而为了证明周志乾就是郑耀先，韩冰利用“阴阳局”逼郑耀先就范。

韩冰将徐百川被捕的消息利用问话的契机故意透露给周志乾，并以送材料为名，让周志乾看到劳动饭店外墙上的“雷泽归妹”象图，而这是郑耀先与徐百川秘密约定唤醒他并在53天里第一个阴雨天在洪澄湖畔见面的暗号。

周志乾去，毫无疑问，他就是郑耀先；周志乾不去，而韩冰只告诉周志乾徐百川被捕的消息，如果郑耀先不出现，证明了郑耀先也得知了消息，去与不去，周志乾都是郑耀先。

为了破局，周志乾将徐百川的档案和被捕的消息在档案内部以工作汇报的形式让众人皆知，而后，韩冰一边当面以送材料当面调查周志乾的详细背景，如从军经历、身上伤疤的由来等等，一边利用周志乾老婆林桃实为中统特工“剃刀”的身份诈周志乾。周志乾的对答如流和林桃的毁容割腕让韩冰无功而返，从而让两人形成一种暗流涌动又持续许久的局面：韩冰一直执着于证明周志乾就是郑耀先，而周志乾在未找到真正的影子时就是抵死不认。

郑耀先与韩冰的两次争斗，一次在国民党与共产党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下的各抓漏洞的暗斗，一次是解放战争后，共产党已经解放山城后必抓郑耀先的明争，两人虚与委蛇，表面看似不同阵营，实则确实为不同阵营里彼此缠斗，无谓输赢。

郑耀先与韩冰斗了几十年，我一直觉得他们能斗，很大的原因在于他们彼此所处的位置、权力和地位的不统一，而一旦他们落在相似，抑或经历对方的“难”，他们的“斗”会褪去锋芒而呈现有心无力之感，更会呈现慢慢破冰之势。

两人的关系逆转，以韩冰被抓为转折点。

林桃走了绝路、郑耀先被关押后，宫庶来秋荷家带走周乔，而此时韩冰因想到未对秋荷家安排人监视带着马小五上门，两方人马不期而遇，最终韩冰和马小五两人败于宫庶一人之手，马小五中枪，韩冰被活抓。

韩冰被抓后，呈现了各种反常：对于中枪的马小五，她置之不理；对于宫庶想要营救被关押在公安局的周志乾，她暗自提醒公安局附近有防空洞；对于由宫庶主婚楼下响起的国民党结婚曲的旋律和洋溢的幸福感，躺在床上的韩冰流露了欣慰和感动的泪水，更反常的是，以宫庶的痛恨叛徒和狠辣的秉性，却没有取韩冰的性命。

韩冰的“活”，成了她最大的错，此后，韩冰面临了一次次被审查和上交汇报材料，却一直得不到“昭雪”。

韩冰受尽了委屈的同时，也一再利用袁农对她的爱慕之情，借与他结婚的契机恢复了之前的正常工作，后又因宫庶再次散播韩冰被俘的不利信息，韩冰再次被关押，而这时候，袁农为了避嫌主动与韩冰离婚，眼见这一切的周志乾对韩冰生出了异样的怜爱之情。

他写信给领导为韩冰澄清求情反而让自己获罪再次被关押，两人被安排在两间相连的房间关押，彼此都将对方的一言一行看得清清楚楚，韩冰情绪不佳，郑耀先次次碰钉子，但郑耀先不放弃地给了她表面最感同身受的理解和劝慰，两人一起在监狱中斗嘴、唱歌，为两人关系破冰埋下伏笔。

两人关系彻底好转，以共患难为根基

郑耀先虽向钱重文和陈国华坦诚了真实身份，但在未完成找到“影子”的任务时继续潜伏，而韩冰也因为被宫庶俘虏且与袁农的婚姻关系里一波三折，两人相似的处境，让两人有了共同的经历。

两个窝窝头。两人同在山城石口农场改造，正值大炼钢时期，已经上了岁数且经历过太多摧残和迫害的郑耀先根本经不起折腾，很快吐血重病在床，韩冰闻信来看望周志乾，周志乾反给了她一个窝窝头，后来韩冰重病在床，郑耀先再次拿出他省下自己的口粮给了韩冰一个窝窝头，要知道，当时每个人一天的口粮才两个窝头，而郑耀先自己病重省口粮，韩冰生病他也省口粮，两个窝窝头，软了韩冰的心，以致韩冰病好后，也悄悄开始攒起了窝窝头。

窝窝头，是两个人经历磨难岁月的见证，更是两人患难生真情的见证。

扫大街。郑耀先秘密完成抓捕宫庶的任务之后继续潜伏，并被下放到了香橙镇扫大街，而韩冰也被陈国华有意安排到香橙镇扫大街，两人默许了彼此作伴，两人偷偷摸摸地一起约会、一起扫地、一起吃饭、一起面对街道办的各种抓男女关系，这一段时间，两人虽辛苦，但也最甜蜜，而正是这一段甜蜜时期，让香橙镇成为了两人最后的永别之地。

郑耀先与韩冰的关系，以韩冰被宫庶俘虏为转折点，经历了大炼钢的重体力活时期和香橙镇被下放改造的既辛劳也甜蜜的两个时期，两个从破冰到互相理解和陪伴再到携手度余生，逐渐从同甘共苦和共患难中建立起一种惺惺相惜和相濡以沫的“真情”。

不管两人各自真实身份下的各有心思，但不能否认，郑耀先和韩冰以患难为根基而滋生的“情”，格外真，也格外刻骨铭心。

郑耀先和韩冰的“斗”，其实暗地里两个人都将彼此放在了心上；两个人的共患难，让两个人破除过往的偏见，在动乱的年代里彼此慰藉、彼此陪伴而渐生爱慕之情。

郑耀先说过，他一生喜欢过三个女人，一个是程真儿，一个是林桃，还有一个就是韩冰，但三个女人都没有好结局，程真儿被他挫骨扬灰，结发妻子林桃为保护他毁容割腕走了绝路，与他风风雨雨走过大半辈子的韩冰，最终喝下了毒酒，但三个女人，唯有韩冰，郑耀先有告别。

程真儿被高占龙安排的杀手故意撞死在与郑耀先相约的老地方的餐厅门外，林桃因发现郑耀先的共产党身份而不愿成为郑耀先的负担而私自了结，她们两个的离去，郑耀先或许无能为力，但韩冰，明明为给韩冰戴上手铐才来与她单独见面，可郑耀先却为何眼睁睁地看着韩冰喝下毒酒却不阻止？原因于郑耀先的一句话。

韩冰喝下毒酒前，郑耀先说：

你能等着我回来，我领情了，我成全你。

在这句话里，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郑耀先徇了私情，他私自决定“成全”韩冰，而在他的成全里，我看到了他对韩冰的三种“成全”。

成全了韩冰的自尊。韩冰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受不得半点委屈和指点，因被宫庶俘虏，被营救回来后，面对被审讯“为什么你活着”时，她崩溃大哭；关押放风时，因别人的指指点点，她昏厥倒地；在香橙镇，被街道办主任抓到与郑耀先的私情而被抓到台上公开批斗，她委屈地跑了……郑耀先深懂韩冰的性格，所以，面对曾经一起携手奋战的战友，如今却成为不同阵营的敌人，韩冰要面对的，远比被审讯和被抓到男女之情的囧态更让她难以忍受。

成全了韩冰的信仰。韩冰与郑耀先互相找了对方30多年，且在两个人决心一起携手走过余生时揭开了彼此的真实身份，郑耀先以亲手给韩冰戴上手铐完成组织交给他的任务，而韩冰同样决定以死来结束她的最终信仰，郑耀先太懂韩冰了，所以他断了韩冰接受各种审讯和与他相悖的种种选择和坚守的为难。

成全了韩冰的情感。韩冰决心以死结束一切，她让高君宝带走了她作为“影子”最后的情报“郑耀先是风筝”且拒绝了高君宝带她走的建议，她独自跑到街道办固执地打了她和郑耀先的结婚报告，当郑耀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时，一切确实如她所愿的他是一个人来的，并在韩冰喝下毒酒前向她深情表白来世要在人堆里一眼找到她，韩冰喝下毒酒，是对两人感情最好的交代，也是最好的结束。

韩冰只给自己下毒，难道不会给郑耀先下毒？

韩冰已经作为影子完成了她最后的情报传递工作，且拒绝了可以逃跑的机会，她的“影子”身份在高君宝来与她接头时就已经终结，且她明确告诉高君宝蒋介石没有对不起她而是对不起四万万同胞，而郑耀先，也明明吃了韩冰做的泡菜，也明明知道韩冰的所有心思，韩冰在郑耀先的面前其实是完全透明的，他太了解她了，所以下不下毒，已经毫无意义，我更愿意相信：韩冰，只想与郑耀先告别，而后自我了结。

毕竟两人历经磨难，为了信仰，他们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如此残酷的一生，到最后，能留下一点真心和没有算计的猜测，何尝不是韩冰对这份感情最好的交代，而郑耀先眼睁睁看着韩冰喝下毒酒，是他对韩冰最后的成全，而成全背后更藏着他对韩冰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深入骨髓的爱。

郑耀先在宋孝安死后，极为难过地对马小保说了这样一段话：

最优秀的侦查员，往往招人恨，恨他们的不仅仅是敌人，还有朋友、亲人。干上这一行，要敢常人所不敢，能常人所不能，为常人所不愿，忍常人所不忍，甚至行常人所不齿、做常人所不屑。这个职业最重要的还有忍受，忍受失去常人应该得到的，忍受家人朋友，终生的误解，忍受职业给你带来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但在国家需要你面前，你有选择吗？没有，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为国家牺牲，你做到了，这本身就说明了你的价值，和这种价值相比，还有什么比它更完美的回报。

而这，是郑耀先一生的写照。

赵简之狱中撞墙而死，周志乾看着贴在公安局门口的通报，他顿住了脚步；宋孝安最后一刻明明可以逃跑却为了保护他而死，他痛哭压抑；宫庶从香港回来找他，他不经意地问宫庶为什么都出去了还要回来；得知林桃为保护他毁容走了绝路后，他哭得惊天动地；亲眼看着韩冰在自己的眼前喝下毒酒，他悲痛地昏厥倒地不起。

郑耀先，并不无情，只是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东西能凌驾于信仰之上，而正因为有郑耀先和如郑耀先这般的为信仰而活，抛却一切自我的，隐藏在秘密战线默默做着一切又忍受一切而全权无我的革命先辈，才有了如今的国泰民安。

“一只风筝一生只为一根线冒险”。

读懂了“这根线”，你会明白：郑耀先，伟大！“郑耀先们”，同样伟大！